牛津十月,天氣陰冷,早冬的天空像被石灰刷過,沉沉的云壓得人睫毛都shi。
沉紀雯一開始并未起疑。
那天早上剛吃完早餐,沉時安就隨手抄起車鑰匙,說了一句“陪我走一趟”。語氣像往常一樣慢條斯理,仿佛只是臨時決定。
他一向如此。有些事說出口時,早在心里排演過一百遍。
“去哪?”她拉上風衣拉鏈,指尖攏住袖口。
“北邊,有點事?!彼皖^替她拉住圍巾末端,動作輕柔,“很快就好。”
車駛出住宅區(qū),朝著鄉(xiāng)間一路開去。
沉紀雯把手藏在衣兜里,一路沒有開口,安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由磚瓦房漸變?yōu)槠鸱萜?,一排排樹筆直地退向遠方,牧場邊的木柵因晨霧而shi漉漉地透著舊氣。
她是直到車在一處高坡緩緩停下,才注意到是什么地方。
那是一間極古老的石灰?guī)r教堂,孤零零立在丘陵,雜草叢生,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們來這做什么?”
走下車時,云層終于散了些,漏出了一線陽光,虛虛地罩在教堂周圍,白墻反光讓建筑變得模糊。她站在風中問他,眉眼被冷風吹得有些發(fā)緊。
沉時安沒有答,只伸手為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發(fā)絲,然后牽起她的手,帶她一步步走進那座木門剝落、鐵環(huán)銹蝕的教堂。
腳步聲在空曠石室中回響。
光從上方玫瑰窗落下來,斑駁地灑在灰白石地上。教堂太舊了,沒有供暖,也沒有牧師,只在講臺前擺著一張舊長桌,上頭放著一本封皮翻翹的書,和一個小木盒。
沉紀雯在那一刻隱約意識到什么,腳步慢了一瞬。
這時沉時安松開她的手,走到那張桌前,從木盒里取出一樣東西――
一條細鏈子,末端吊著一枚銀白色戒指。
“沒有儀式,沒有見證,也沒有誓詞。”
他站在光影下抬眼看她,聲音低沉,“我想……可能也不配有?!?/p>
沉紀雯怔怔望著那枚戒指,呼吸微微收緊,卻沒說話。
“你知道我不信上帝。但我信你?!?/p>
他將那枚吊墜戒指握在掌心,“所以我把這個放在這里,哪天你覺得愿意,就戴上。戴在脖子上,或者別在襯衫里,我不問?!?/p>
“但它永遠不會屬于別人?!彼D了頓,聲音微啞,“我也不會?!?/p>
那一瞬間,沉紀雯感覺到自己心跳很慢,仿佛能聽見血液在耳廓里流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