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眉扯了扯自己的衣領(lǐng):“別的都好裝,可夫人沒注意把脖頸遮住,一看便知道了?!?/p>
女子沒有喉結(jié),想扮男裝又不露破綻的話,只能把脖頸給遮起來。
秦月瑤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脖子,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
她果然是個沒經(jīng)驗的,這么容易露餡兒的事情都沒有考慮到。
蘇眉看著她,突然又跪了下去:“我并非有意欺瞞兩位恩人的,只是我若不假扮成男子,那些鋪子根本不愿意招我,夫人夫人若是嫌棄,我便不到館子里做活了,只是求夫人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去。”
秦月瑤被蘇眉這般舉動弄得有些無奈,把人從地上拽了起來:“你做事這么勤快,招到你這樣的伙計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么會嫌棄?你這壞習(xí)慣真得改改,怎么動不動就下跪,雖說是女兒家,可這膝下也是有黃金的,要跪,那也是跪長輩跪祖宗跪菩薩,知道嗎?”
雖說這人人平等的觀念放這朝代肯定是不適用的,可她真受不住旁人這般跪法。
蘇眉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垂目笑了。
她這的確是習(xí)慣了,從前待的那個地方,人人都是主子,做錯點事,說錯點話,即便是什么都沒錯但是主子動怒了,那都是得跪的,跪得慢了便是不敬,她這樣的人,膝下最不值錢。
這邊兩人在交流女扮男裝的心得,那頭李三全挑了水回來正跟魏掌柜一起和泥。
魏掌柜在廚房里諸事嚴(yán)苛,這會兒看李三全和泥不得要領(lǐng),一邊教一邊在那兒訓(xùn)人。
李三全受不了魏掌柜的嘮叨,揚聲跟秦月瑤求情:“秦夫人,時候不早了,要不你們先回去吧,這兒有我就成?!?/p>
“我看有你最不成,盡知道添亂?!蔽赫乒衽牧艘幌吕钊哪X門,卻也覺得天色不早了,拽了李三全過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讓蘇眉也早點休息。”
“你這幾天也不用急著過來,等家里的事情都忙完了再說?!蔽赫乒窬o拽著李三全,臨走還不忘囑咐蘇眉,“要是缺點什么,你到館子找我和三全。”
“你們回去吧,我留這兒幫忙,師傅放心,我晚點會回去的,不會耽誤明天的生意?!崩钊珤暝胍獢[脫魏掌柜的桎梏。
魏掌柜見他這般,低聲跟他說了兩句。
李三全聽到魏掌柜的話,如遭雷擊。
他滿眼不可思議地看著蘇眉,默了須臾,突然重重哼了一聲,扭頭先走了。
“李大哥”蘇眉見他生氣,有些不安地追了兩步,揚聲喚他。
李三全聽到聲音,步子走得更急了。
“別擔(dān)心,他沒生氣,他這是害羞呢?!蔽赫乒窨吹弥睒?,伸手想拍拍蘇眉的肩安慰,又覺得不妥,只能笑道。
蘇眉一路將秦月瑤和魏掌柜送到了村口,遠(yuǎn)遠(yuǎn)看到李三全在官道邊等人,她便也沒再繼續(xù)送。
看著月色下回城的三個身影,蘇眉站在村口沒有動。
一月末的夜風(fēng)里還全是寒意,刮在臉上,有些疼。
蘇眉抬手擦了頰邊的淚,深吸了一口氣,才往家回。
過往的十多年里,她過得凄苦,看到的,經(jīng)歷的,都是人心的險惡。
這不長卻難捱的歲月里,唯獨受過三次大恩,每一次她都銘記在心。
不管是好心收留她的蘇奶奶,還是如今救了她一命的秦夫人和魏掌柜,她都發(fā)誓要窮畢生之力,以報恩德。
第二天中午,秦月瑤帶著兩個孩子到來福飯館跟魏掌柜他們辭行,準(zhǔn)備啟程回白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