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間風雪沒停,天色漸漸亮了起來。
周大夫讓小伙計燒水奉茶,打點妥帖,這會兒兩個人站在藥鋪門口,靜靜瞧著里面大人和孩子說話的模樣。
小伙計姓季,也是從京城來的。剛剛他聽了周大夫跟他說里頭那人是攝政王的時候嚇了一大跳,做起事來越發(fā)小心謹慎。
這會兒看著攝政王跟孩子說話的模樣,他倒有些疑惑了:“不是都說咱們攝政王雷霆手腕,冷心冷血,今天瞧著,這傳聞也不盡然啊?!?/p>
看那目光柔和,說話輕緩的玄衣公子,怎么看也沒法子將人和傳言里冷酷若修羅的攝政王聯(lián)系起來。
“小祖宗,你也是在君主子身邊做事多年了,這種話,日后可別再亂提?!敝艽蠓蚝莺菖牧艘幌滦』镉嫷念~頭,提醒他說話小心。
外頭那些哪里是沒邊際的傳言,這攝政王剛回朝兩月余,收攏大權(quán)在手不說,如今將京城布防全數(shù)調(diào)換,大半月里就連斬了十數(shù)名官吏,都是六年前與攝政王有舊怨的人,偏他這般做法,就連逍遙王和百里丞相都不敢置喙。
這年前血洗朝堂,現(xiàn)在年節(jié)下來,朝中休沐二十日,也不知道二十過后,朝堂里又會掀起什么風波來。
周大夫越是瞧著那攝政王待這對母女不錯,心便越沉。
好在今日在這保和堂的是他這個認得出攝政王的人,若是換了旁人,怠慢了他們,也不知會有什么可怕的結(jié)果。
周大夫見外頭天光亮了,囑咐了小伙計出去給買些吃食回來,又自己去廚房看火熬粥。
里頭攝政王顧著照顧病人,他這外人也幫不上什么忙,便也只能在外頭把該伺候的伺候好了。
秦月瑤昏昏沉沉的只聽著耳畔兩個聲音在說話,一個是她那乖巧可愛的女兒,還有一個,聲音低沉,緩緩而語,若古琴余音,怎么聽怎么耳熟。
她眼皮重得撐不開,便只是皺了眉聽著。
越聽,越是覺得那聲音熟悉,仿佛在什么地方聽到過。
外面天光大亮的時候,小季子回來了,跟著回來的,還有吵吵嚷嚷的幾個人。
“本公子便說這鋪子是選了個風水寶地吧?這還沒開張呢,殿下就這么捧場,大晚上還冒雪來照顧生意。”外頭進來的白衣公子將手里的披風丟給一旁的小季子,瞧見坐在榻邊攏著孩子的墨冥辰,他面上的笑滯了一下,隨即笑得更意味深長了。
剛剛小季子說攝政王帶著一個夫人和孩子來看病,他便猜可能是秦娘子,沒成想還真是。
墨冥辰轉(zhuǎn)頭見著來人,蹙了蹙眉:“生意談妥了?”
“本公子出馬,豈有不妥的生意?”君修遠瞧見了一旁秦月瑤還閉著眼,放低了聲音,眼里是掩不住的得意。
墨冥辰讓云薇躺回了榻上,站了起來:“出去說。”
君修遠這才剛進門呢,轉(zhuǎn)頭就被他扯了衣袖往外走,不情不愿。
“別啊,外面冷,我要烤火!”他又不敢大聲喧嘩,只能小聲抱怨。
奈何身邊的人霸道慣了,根本不理會,拽了他就出了前廳,往院里去了。
里頭云薇見他們都走了,又輕又快地從榻上下來,扭頭就鉆進了秦月瑤的被窩里。
“你這人,我冒了大雪趕回來,這會兒凍得哆嗦呢,我要進去抱爐子烤火?!背隽宋葑泳捱h的聲音就大了,他掙扎了幾下才甩脫了墨冥辰的手,轉(zhuǎn)身想往屋里鉆。
上次熱鬧沒瞧著,這次他可要好好守著,瞧這一出郎情妾意的久別重逢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