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溫度增高,頭昏沉得厲害,困意一陣勝過一陣。
孤身在外這幾個月,她比以往多出不少警惕性,或許是生病的緣故,容易使人卸下一貫秉持的防線,她不自覺闔上眼,昏昏欲睡。
意識渙散間,握在手里的手機連續(xù)震動,付迦宜被驚醒,看一眼來電顯示,生生頓了下,指腹劃向接聽鍵,接了這通電話。
周懷凈的聲音傳進聽筒里,混著嘈雜風聲,問她在哪。
付迦宜面向窗外,盯著快速輪換的建筑物看幾秒,“快到醫(yī)院了?!?/p>
周懷凈說:“你把地址發(fā)我,我這就過去?!?/p>
“你住的酒店離我這不近,今天要下雪,別過來了。”
“我已經出來了——你想吃什么,我去打包?!?/p>
“……嗓子疼,沒什么胃口。你看著辦吧?!?/p>
“那行。先掛了,晚點醫(yī)院見?!?/p>
掛斷電話,付迦宜一時無所事事,抬了抬眼,下意識看向程知闕。
他靠坐在那,正閉眼假寐,皮膚在昏暗環(huán)境映襯下顯得更加素白,眼底淡淡烏青,趨近于清癯的一種病態(tài),像是近期熬夜所致。
皮囊這東西聊勝于無,在他那本不是最主要的加分項,可不得不承認,男人一旦到了三十而立的階段,沉穩(wěn)氣質加持,比以往更有吸睛的資本。
他既是從前的程知闕,又不一定完全是從前的程知闕。
一別經年,變數(shù)實在太多,他大概也和她一樣,不斷被時間推著往前走,只有偶爾停下來,才堪堪回頭望。
醫(yī)院離住處不算遠,在路上堵了會,油門踩得斷斷續(xù)續(xù),過兩三個紅綠燈,總算到了地方。
在她下車前,程知闕緩緩睜眼。
付迦宜強忍住因高燒忽冷忽熱的那股難受勁,對他說:“……今天謝謝你?!?/p>
程知闕唇邊挑起似有若無的弧度,“倒也不必這么客氣。北京天冷,以后出門多穿點?!?/p>
一如既往的關心,摻雜了若即若離的客套。
付迦宜分不清這究竟是不是場面話,卻也無暇顧及,點點頭,倉促邁下車。
她單手掌住車門,沒再往里面看一眼,施力把門關上。
程知闕坐在車里,不急離開,看著她一步步走遠,撥通好友楊自霖的電話,掃一眼醫(yī)院名,跳過簡單寒暄,直奔主題。
楊自霖關切問:“你家老爺子生病了?不對啊,要是真出什么事,也該送到軍區(qū)醫(yī)院,去那種小地方做什么?”
程知闕說:“你別管這些,先幫我把事辦了?!?/p>
“好好好,就安排一個休息室,然后把人照顧得妥帖點是吧?我這就打電話叫人去辦?!?/p>
跟楊自霖聊完,程知闕面無表情掀開儲物格蓋子,摸到打火機和沒拆封的煙盒,想到已經戒了,又把東西放了回去。
窗外,她單薄背影消失在醫(yī)院正門,無蹤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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