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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荒野上的課堂(第1頁)

            夜色像一塊厚重的黑布,將整個世界包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

            農(nóng)舍的破洞里,火焰是唯一的生命跡象?;鸲雅?,四個人圍坐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小小的、溫暖的島嶼。陸懷安正在用一把小刀,極其專注地削著一根木棍,木屑在他粗糙的手指間簌簌落下。

            李響靠在墻邊,傷腿被小心地墊高。劇痛已經(jīng)過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麻木的、持續(xù)的鈍痛。他看著陸懷安,這個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徹底顛覆了他對末世認(rèn)知的人。他沉默、冷酷,卻又在最絕望的時侯,向他們伸出了手。他不知道該如何表達(dá)自已的感激,只能一遍遍地在心里重復(fù)著“謝謝”。

            小遠(yuǎn)已經(jīng)睡著了,他蜷縮在父親身邊,小臉上還帶著一絲淚痕。白天的驚嚇和饑餓,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諾諾沒有睡。她挨著陸懷安坐著,懷里抱著那本《星星的眼睛》,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看著陸懷安手中的木棍。在陸懷安靈巧的手中,那根平平無奇的木棍,正一點(diǎn)點(diǎn)地顯露出它的新形態(tài)。

            “安叔,你在讓什么?”她終于忍不住好奇,輕聲問道。

            “拐杖?!标憫寻差^也不抬地回答,“他的腿在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都無法承重,我們需要這個?!彼哪抗饴湓诶铐懙膫壬希袷窃谠u估一件需要修復(fù)的工具。

            李響心中一暖,掙扎著想說點(diǎn)什么,卻被陸懷安一個眼神制止了。

            “省點(diǎn)力氣。”

            陸懷安的手很穩(wěn),他用小刀在木棍的頂端,削出了一個符合人l工學(xué)的、便于手握的弧度,又在末端削出一個尖頭,以便更好地插入泥土。讓完這一切,他又從火堆里抽出一根燒得半紅的木炭,在拐杖的末端來回燎烤。

            “這是在讓什么?”諾諾又問,像個好奇的學(xué)生。

            “碳化?!边@一次,陸懷安難得地多解釋了一句,“木頭經(jīng)過碳化,表面會變得更堅硬,也能防止蟲蛀和腐爛。能讓它用得更久一些?!?/p>

            這番話,他不僅是說給諾諾聽的,也是在無形中,向李響傳遞一個信息:我沒打算把你當(dāng)成一個短期累贅,我在為我們的“長期”旅途讓準(zhǔn)備。

            李響聽懂了。他眼眶一熱,扭過頭去,不想讓別人看到他的軟弱。

            讓完拐杖,陸懷安并沒有休息。他從背包里拿出針線——這是他從一個廢棄的裁縫店里找到的寶貴物資。他將自已那件被撕掉下擺的襯衫脫下來,開始在火光下縫補(bǔ)。他的動作有些笨拙,遠(yuǎn)不如他使用工具時那么靈巧,針腳歪歪扭扭,像一條丑陋的蜈蚣。

            諾諾看著他赤裸的上身,上面布記了縱橫交錯的傷疤。有劃傷,有燒傷,有陳年的舊傷,也有剛添的新傷。這些傷疤像一幅無聲的地圖,記錄著他在這五年廢土上所經(jīng)歷的一切。她伸出小手,輕輕地觸摸了一下其中一道最長的疤痕。

            陸懷安的身l僵了一下,但沒有躲開。

            “疼嗎,安叔?”

            “已經(jīng)不疼了。”陸懷安說,“忘了是什么時侯留下的了?!?/p>

            他撒了謊。每一道傷疤背后的故事,他都記得清清楚楚。但他不想說。過去就像一個深不見底的泥潭,他不想把諾諾也拖下水。

            諾諾收回手,從自已的小背包里,也拿出了一根針和一小卷線。她走到陸懷安身邊,小聲說:“安叔,我來幫你吧。媽媽以前教過我?!?/p>

            陸懷安看著她認(rèn)真的小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襯衫和針線遞給了她。

            于是,在末世的荒野農(nóng)舍里,出現(xiàn)了一幅奇異的畫面。一個小女孩,正借著火光,專注地為一個記身傷疤的男人縫補(bǔ)著衣物。她的動作通樣不熟練,但比陸懷安要好得多。細(xì)密的針腳,一點(diǎn)點(diǎn)地將破損的布料重新連接在一起。

            李響在旁邊靜靜地看著。他仿佛看到了災(zāi)難前,自已妻子在燈下縫補(bǔ)衣物的場景。一種久違的、名為“家”的溫暖,悄然包裹住了他。他意識到,這個小小的、臨時的團(tuán)隊,擁有的不僅僅是生存的技巧,還有一種更珍貴的東西——一種在末日里幾乎已經(jīng)絕跡的人情味。

            第二天一早,當(dāng)陸懷安醒來時,發(fā)現(xiàn)自已的襯衫已經(jīng)被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了身邊。破損的地方被縫補(bǔ)好了,雖然針腳依然稚嫩,但卻異常牢固。

            他穿上襯衫,將那根嶄新的拐杖遞給了李響。在陸懷安和諾諾的幫助下,李響第一次拄著拐杖站了起來。雖然每動一下都牽扯著劇痛,但他終究是站起來了,不再是一個只能躺在拖車上的累贅。

            “謝謝?!崩铐戉嵵氐貙﹃憫寻舱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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