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里,不再有人敢來找珍妮母子的麻煩,但去往鎮(zhèn)上的便車總是在珍妮快上時滿人,因瑣事尋求幫助時總是會被賠著笑拒絕,甚至不再有人上門嘮嗑。
人們懼怕他們,不敢當面起沖突,于是暗地里孤立他們。珍妮母子的生活無可避免地變得更艱難,所幸孩子們好學又孝順,日子好歹有些盼頭。
尤其是約翰,他放棄了入學的機會,幾乎承擔了家里所有的農(nóng)務(wù)。豬草割完,田地翻完,實在沒什么可做時,他就去山上挖草藥。
珍妮知道約翰天生神力,比起大人不差多少,但眼見他小小的身子忙個不停,難免心疼。她不止一次地要求約翰不用這么拼命,去上學也沒關(guān)系,家里還沒困難到這種地步呢。
“我想幫媽媽的忙啊。”
每一次,約翰都眨著shi潤的眼睛看著珍妮,大有一種不讓他幫忙,他就會哭出來的架勢。這讓珍妮不得不妥協(xié)。
其實小魔王自己也明白,家中并未貧困到連幼童的勞動力都要壓榨,但假如離別是不可避免的,他想多報答報答媽媽的恩情。
還有,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可能性呢?在身份暴露的那一刻,媽媽會想起他日復(fù)一日的勞作與貢獻,媽媽會心軟,將異族的他繼續(xù)視為家人。
無法再搭乘村中的便車,珍妮不得不步行去鎮(zhèn)上。她賣完布料,在店里采購食物時,忽然聽到有人喚她“珍妮小姐!”。
相熟的修女走到她身邊,笑著問道:“幾周沒見你來教堂了,最近還好嗎?”
“最近,有點事……不太方便去?!闭淠萦行├Ь健,旣愡€小,沒法步行去教堂,只得暫時擱置。
她忙補充道:“每日我都有禱告,應(yīng)該不礙事吧?”
“不礙事,神會體諒你的難處?!毙夼p手合攏,作出虔誠的禱告姿勢。
禮畢,修女試探著說道:“我聽說你們村中的事了。”
珍妮不語。
修女繼續(xù)說道:“他們擔心得不無道理,侏儒癥太少見了,這個鎮(zhèn)子從來沒有過病例。前段時間邊境不太平,死了不少人,甚至有我們鎮(zhèn)上人的親戚,而且我們離邊境也不算太遠……”
珍妮打斷了她的話,“你想說什么?”
修女嘆了口氣,“我是想說,小心沒壞處,你知道的,魔族比普通人類厲害得多也殘忍得多,即使是幼年體也會造成很大損傷。他們又善于撒謊……”
珍妮再次打斷修女的話,她冷冷說道:“既然你們都確認我的孩子是魔族了,為何不連同鎮(zhèn)上的衛(wèi)兵去我家抓人?”
“也不是說確認……”修女尷尬地說。
這幾日不斷有人來教會里說這說那的,但這個邊陲小鎮(zhèn)中一個魔法師都沒有,若是去其它鎮(zhèn)上求援,一來一回花好幾天不說,也顯得太小題大做了——畢竟,還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呢。
“不確定,但是擔心,是嗎?”珍妮反問道。
她實在想不通,為何幾乎每個人都懷疑約翰,明明只要和他相處過,就會明白他是個多么好的孩子啊!
最初收養(yǎng)約翰的那幾周,他是表情呆滯,話也說不利索,看起來不像是個正常的孩子,但他畢竟有過悲慘的流浪生活,看起來不正常才是正常不是嗎?
他是會撒謊扮可憐,但哪有人不撒謊呢?如果這就算是罪,那世上所有的孩子都罪不可恕了。
他是天生神力,但這世上難道沒有天賦異稟的人嗎?
是的,她是懷疑過約翰的身份,但約翰表現(xiàn)得太重視這個家了。他的一言一行都在表明他有多么的愛媽媽與哥哥妹妹,多么擔心被拋棄,貼心得讓人心疼。
“不管你們信不信,我知道他是個好孩子?!闭淠菥従徴f道,“退一萬步說,假設(shè)那孩子真是魔族,他為了某種我們猜不透的原因,故意裝可憐混入我家,天天辛辛苦苦干農(nóng)活兒就為了欺騙我。那假如我現(xiàn)在起了丟掉他的心思,他的‘目的’無法被‘滿足’,我們一家人不是更危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