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你得了病,還在緊迫逼人,你顫抖著對他比劃,要他給你拿紙筆。
紙筆送來,你顫抖著在紙上寫了三個字:我答應(yīng)。
他滿意了,面上笑紋一圈圈漾開,止都止不住。他以為自己這條計終于奏效,你終于肯只愛他一個了。
休書
于是他依約讓你去見你妻女。帶著一封休書。如同上回一般,他隨你同去,不知是怕你與你妻還有旁的話要說,還是怕你在路上又生出什么別的心思。
你以為你要回的是貢院舊街的家,誰知這一路越走越不對路。待到車駕停時,掀簾一看,滿眼都是陌生的景。這不是你家,而是舒家在金陵城內(nèi)的另一處別業(yè)。他已將你妻女扣下,今日便是要你過來送休書的,只是順道讓你看一眼關(guān)在內(nèi)中的人,好安你的心。
他說:進去見過之后便出來,休書留下,話說清楚,不許拖泥帶水!
又說: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從水路回帝京,明晚帶你去向你父母辭行。待我們離了金陵城,我便放了你妻小。
說完他便輕輕牽過你手,警告式的嚙了一下,這才放你下車。
你又是一身錦繡,站在這處陌生別業(yè)的門口,里面關(guān)著你的妻女。你緊握著那封休書,遲遲不肯進門,他見你不動,便又加說一句:你想清楚了么?若是不想去,那便上來,這就掉頭回去!
不知他看出來沒有,你心頭已沒有一絲活氣,他話入耳,你便木然朝前走,抬手推門。只是這不是你家,那扇門后也沒有一個為了恰恰好迎到你,空等了多日的胭脂。
錦娘在廳堂中等你,懷中抱著你與胭脂的孩兒。你原以為你會在內(nèi)室見到胭脂,旁邊躺著你們的骨肉,你們還能說一會兒話。誰知他竟連這一面都不讓你見。
錦娘說:柳相公,抱抱孩兒吧。
你深吸一口氣,把淚忍回去,千萬不能落下來,你只能見她這一面,淚落下來,便看不清她了。
你看這孩兒多得人意呢,這寬寬裕裕的雙眼皮兒,這高挺的小鼻梁,這兩道彎彎的笑眉,睫毛多長啊!長得都支出來了!
錦娘絮絮叨叨夸著襁褓中的孩兒,想來是怕你問起胭脂。她不知你已失語,心中一直懸著,暗暗祈禱你千萬不要在這么些眼線底下說傻話、做傻事。
你朝錦娘比劃了一會兒,求她為你拿一套紙筆。她不知你葫蘆里買的什么藥,匆匆掃過一眼四周,目光看向你,欲言又止。
過不多時,外邊有小鬟送來紙筆,這下你知道了,這別業(yè)之內(nèi),處處都是他眼線。
胭脂還好么?
你在紙上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