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知昭是在沙發(fā)上醒過來的。
天陰沉得不像話,灰蒙蒙地被雪霧籠罩,將所有的聲響都消抹殆盡。
整個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照片我已經(jīng)拿出來收好了,你放心?!?/p>
“就為了這么點事兒才半夜出門的嗎?你可以叫我的啊?!?/p>
“你感覺怎么樣?醒了給我打個電話好嗎?”
她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機,看著那上面那個人發(fā)來的一連串短信,一根手指機械地戳下叁個字“我沒事”。
幾乎是在下一秒,她的手機便響起了來電。
任知昭立刻掐斷了來電,差點沒把手機扔出去。
她爬坐起身,飛快打下“我說了沒事,現(xiàn)在先不要給我打電話”。
“好。我今天就不去看你了,讓大家都冷靜一下。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的話,要告訴我?!?/p>
她沒有再回復(fù),直挺挺躺了下去,掀起毛毯蒙住了腦袋。
任子錚今天本來就是要上班的,而且他可以居家辦公,班在哪兒都能上。他可以不來,也不應(yīng)該來。
但任知昭無處可去。她被一個人丟在了這個地方,仿佛是在坐牢。學(xué)校還沒有開學(xué),她也不能回家,那個家不歡迎她,那個家的主人現(xiàn)在定然對她深惡痛絕,不想看到她。
她猜得不對。任軍是要見她的,而且今天就要見她。
接到任軍的電話時,她也不知道是幾點了,甚至不知道還是不是在同一天。渾渾噩噩地,完全失去了時間的概念。
電話里,任軍告訴她自己在樓下,叫她下去,自己就不上來了,語氣很平靜。
任知昭腦中沒什么想法,拖著爛泥一樣的身子爬起來,套了件外套,便下了樓。
野人一樣的女孩,頂著一頭亂發(fā)而來,額上貼著塊皺巴巴的紗布,腳上還穿著家里的拖鞋,也不知道她自己有沒注意到,就那樣爬上了??吭诼愤叺能?。
不意外,任軍的臉色很差,眼里布滿紅血絲。
令人窒息的安靜,在任知昭上車后,大概持續(xù)了一分鐘。最后,還是任軍先開了口。
“吃了嗎?”他從后座上拿來一個牛皮紙袋,放在她的大腿上,“等會兒拿上去吃。”
她低頭看那紙袋,飄出的油味讓她有些不舒服。
上了任軍的車,她就做好了一切的心理準備。
“昭昭。”任軍的拷問如期而至,“你憑良心講,這么多年,我有虧待過你嗎?是沒給你吃,還是沒給你穿?”
任知昭攥著那紙袋的封口,沒有作聲。
“說話?!比诬娔笤诜较虮P上的手緊了緊,聲音像烏云般籠在了車里。
“沒有?!彼f。
“我把你當親女兒,你就是這樣報答我的嗎?”
任知昭抬眼,一雙下叁白的黑眸掃上面前父親的臉:“爸,我再說一次,我對哥什么都沒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