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啥呢?杵在這兒,水都涼了。”
愣神的時刻被任軍的聲音打斷了。
他一拍傻站著的任知昭的肩膀,指了指她手中已經(jīng)不再冒熱氣的碗。
王樺堅信中國女人體質(zhì)特殊,碰不得一點生冷,所以她的水果,任軍每次都會切好了,用開水泡給她。
聽到身后的動靜,王樺終于轉過身,看到任軍推著一臉烏云的任知昭到她面前,討好地說:“你閨女特地給你切的蘋果,先吃點兒再忙。”
早先的氣都已經(jīng)消了,王樺抬頭看著女兒那張她再也讀不懂的臉,接過她手中的碗,又摸了摸她的手說:“吃飯了嗎?”
“快去吃吧,都給你熱好了,一會兒涼了?!比诬娡屏送迫沃训募绨?。
任知昭沒說什么,只是轉身向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她聽到身后的任軍又用那種打情罵俏的語氣說:“看啥呢?這么認真,給我也看看唄。”
她也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受虐傾向,明明每每這種時候都叫她頭皮發(fā)麻,她卻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
她看到任軍邊說著,邊用叉子叉起一塊蘋果喂到王樺口中。
王樺很自然地咬過那蘋果,推了一下他:“一邊兒去,我們這工程數(shù)據(jù)你看得懂什么?!?/p>
嘴上埋怨,那語氣卻儼然是戀愛中的女人。
任知昭瞬間感到一陣惡寒,沖上大腦。
有時候,她會產(chǎn)生那到底是媽媽,還是別的女人的念頭。
王樺是碩士研究生,畢業(yè)后又忙于工作,奔三了還沒對象,這可把任知昭的外公外婆急壞了。
兩個老人年事已高,大女兒又去得早,二女兒也不小了,不趕緊解決人生大事,他們茶飯不思。
最終,不敵父母的壓力,王樺同任一銘相親,又在半年內(nèi)與對方結婚生子,一步到位。
作為一名工科生,王樺和任一銘真的聊不到一塊兒去。對方是搞音樂的,文藝兮兮,滿腦子風花雪月,溝通從未同頻過。只是他相貌端正,一表人才,家庭合睦,實在討王樺父母的喜歡。
王樺產(chǎn)后抑郁了一段日子。
錯失留學的機會,和不知道愛不愛的男人結婚,又生了個不知道愛不愛的孩子,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到頭了。
只是荷爾蒙的作用實在可怕。很快,母愛就像寄生蟲一樣,侵占了她的大腦。
在下定決心去加拿大之前,王樺都是認命了的狀態(tài)。就這樣和任一銘搭伙過日子,養(yǎng)孩子吧。
在任知昭的記憶里,父母從未恩愛過。他們像室友一樣相處,幾乎沒有什么交流和肢體接觸,如果有,就是吵架。
以至于很長一段時間,任知昭看到電視上男女親熱,會覺得那是假的;很長一段時間,她覺得男女之間,就該是她父母那樣。
很好笑,為了移民的事爭得急頭白臉的那段日子,是她見過父母交流最多的日子。
媽媽在她親爸面前是冰山,在她面前是嚴母,只有在他任軍面前,會露出這般柔情的一面。
電腦上開始播放林憶蓮的《至少還有你》。任知昭覺得呼吸困難,咽喉像是被堵住了一樣。
她逃命般跑離了那夫妻恩愛的現(xiàn)場。
桌上,任軍熱好的飯菜飄著熱氣,看著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