漱玉軒素來規(guī)矩森嚴(yán),沒主子的吩咐,誰也不能進(jìn)內(nèi)室??山褚癸L(fēng)雨交加,屋外雷聲大作,連守夜的仆從都退得遠(yuǎn)遠(yuǎn)的,獨(dú)留她一人,立在門前進(jìn)退兩難。
這門若不推,是怠慢,是不體恤病中,可若真推了,便是違了規(guī)矩,惹得裴知春不快。
左右皆不是,但她心里清楚,再拖一瞬,錯的就是她。
春桃不再猶豫,推門而入。
屋中一燈如豆,窗外電閃雷鳴,在簾幕上映出病氣沉沉的孤影。
她挑起簾幔,只見裴知春伏在桌案前,衣衫單薄,唇色淺淡,似僅憑最后一縷生氣維系。
“長公子?”春桃輕聲喚著,尾音湮沒在雷聲里。
桌案前寂然無聲。
唯有電光亮起的一瞬,單薄的肩背微微震顫。
春桃皺眉,快步走近兩步,放下燈盞,抬起手,探向他額前。
忽地,手腕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冷勁扣住。
“是你?”裴知春記得這張臉,前些時日仆從簇?fù)碇?,推她至眼前,打著夫人“體恤”的幌子,將他病弱之軀當(dāng)作笑柄,探他有無七情六欲。
荒唐至極。
可惜,眼下他沒有發(fā)怒的氣力。
裴知春瞳仁暗得幾乎無光,嗓音透著咽下血的澀意:“叫你別進(jìn),聽不見么?”
“奴婢若真聽了這話,今夜您若有個閃失,明早奴婢就是夫人發(fā)落的現(xiàn)成借口。到時,是死是賣,豈能由得我?”春桃反笑一聲。
她比誰都清楚,夫人送她來,本就是一步險棋。
倘若,裴知春今夜在她“值守”時出事,她便是現(xiàn)成的替罪羊,夫人正好借此發(fā)落,撇清干系。
或許,這便是夫人盤算的一石三鳥,探他虛實(shí),拿她錯處。
思忖間,裴知春大約是耗盡最后一絲心力,身形一晃,朝她這邊傾倒。
春桃伸手去扶,慌亂中被他反手一帶,兩人悉數(shù)失了重心,撲倒在榻上。
簾幕后,身影相疊,燈焰在暴雨聲中,明明滅滅。
天旋地轉(zhuǎn)中,春桃烏發(fā)散落,交疊在他頸側(cè)。他一手深陷她的腕骨,另一手脫力地?fù)卧谒鼈?cè),將她囚在臂彎之間。
呼吸淺淺交纏,咫尺之間,整個天地都困在幽暗狹仄中。
“你放——”春桃有些慍怒,心中暗罵一句,話音未落,便被截斷。
“閉嘴?!迸嶂鹤茻岬耐孪①N近春桃耳畔,帶著一股不容抗拒的冷厲。
剛想推開春桃,他卻力不從心,反而在無意識挪動中,下頜抵在她的發(fā)鬢,蜷起的手指搭在她腰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