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所謂的黨爭。
聯(lián)想到薛明綸讓他去請教沈望,薛淮的思路愈發(fā)清晰。
現(xiàn)在他還有一個疑惑,宮里那位天子對此事態(tài)度如何?
薛明章短暫的一生光彩奪目,這離不開天子對他的器重和賞識,尤其是太和七年他上書請求筑造揚州沿江堤壩,當時幾乎是天子乾綱獨斷,下旨命戶部、工部與河道衙門相助,讓薛明章得以施展胸中的抱負。
后來薛明章被擢為大理寺少卿,短短一年多又晉升大理寺卿,世人都以為這將是本朝一段君臣佳話,卻不料薛明章英年早逝,據(jù)說天子扼腕良久,并給予薛明章極大的身后殊榮。
但現(xiàn)在是太和十八年。
本朝天子登基之初勵精圖治勤政愛民,不少大儒稱頌圣君臨世,如薛明章這樣的忠貞能臣不在少數(shù),那時的吏部尚書寧珩之亦非如今權(quán)傾朝野黨羽無數(shù)的首輔。
當年朝廷可謂振鷺在庭政清人和,大燕國力蒸蒸日上,儼然太平盛世之景。
隨著時間的流逝,很多人和事情都在發(fā)生變化,天子亦不例外。
他依舊牢牢掌控著朝堂權(quán)柄,身周奢靡之風卻在日益加劇。
如今除了手中的權(quán)力之外,其他事情或許很難引起宮里那位的關(guān)注。
薛淮的思緒回到揚州貪腐案本身,天子絕對不是一個大度的人,而且薛明章是他親手樹立的忠臣清官,而且已經(jīng)離世多年,要是毀掉薛明章的金身,同樣是在打天子的臉。
但他居然沒有駁回顧衡的彈章。
那么便只有一種可能。
天子也想看看這背后究竟是何人在裝神弄鬼,想知道對方意欲何為。
至于薛家眾人的命運,這自然是一樁不值一提的小事。
外面天光大亮。
薛淮靜靜地望著庭院中蕭瑟的景致。
天子也好,薛明綸也罷,乃至還有那些他不曾接觸到的大人物,他們是站在棋盤邊的人。
而像他這樣的年輕小輩,在他們眼中自然是可以隨意安置的棋子。
但——
“容許我這次效仿你的一往無前。”
薛淮喃喃自語,他這句話當然是對冥冥中的原主而言。
這盤棋才剛剛開始,他卻不能繼續(xù)乖乖做一名棋子。
無論能否破局,他總要嘗試一次。
既為薛家人,亦為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