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掌院稍待?!?/p>
薛淮面色變冷,回身直視劉平順,一字一句道:“劉雜役,你可知污蔑朝廷命官該當何罪?”
劉平順怔住。
陳泉立刻站起身來,怒道:“薛淮,你身為翰林卻做出這種徇私之舉,如今又公然恐嚇他人,莫非你眼里沒有王法?”
“究竟是誰膽大包天污蔑朝廷命官,陳學士心里應該十分清楚!”
薛淮驀然抬高語調,伸手指向劉平順,厲聲道:“此人記性好到這種程度,就算那天他真的在奎文閣見過我,也只是擦肩而過,但他僅憑這寥寥幾眼,就能清晰記得我穿著皮靴而非皂靴,記得我懷中包袱的顏色和質地,記得我離去的準確時間。”
“那又如何?”陳泉果斷地反駁,“這世上能人異士眾多,更何況劉雜役只是記性好而已,你莫要大驚小怪?!?/p>
薛淮滿懷譏諷地笑道:“是啊,記性好,他記得那么多細節(jié),可就是記不住那天到底是哪一天!”
此言一出,陳泉呆住,堂內一片死寂。
片刻過后,林邈看著薛淮問道:“此言何意?”
薛淮肅然道:“回掌院,先前我對這位劉雜役提過兩次四天前,他居然沒有一點反應。如果他的記性真有那么好,怎會不想一想究竟是幾天前?”
劉平順結結巴巴地說道:“是……就是四天……”
薛淮轉頭望著他,厲色道:“我現(xiàn)在告訴你,我告假那日是十月二十三,不是四天前,而是五天前!你連當日所有的小細節(jié)都能說得頭頭是道,卻連具體的日期都能弄錯?我現(xiàn)在懷疑你受人指使,污蔑構陷朝廷命官,你猜這值不值一個殺頭之罪?”
劉平順登時嚇得六神無主,臉色一片蒼白,身體不由自主地發(fā)抖。
薛淮向他走了一步,眼神銳利如刀,裹挾著如黑云一般濃烈的壓迫感,寒聲道:“劉平順,你說你那天見到我進奎文閣,這究竟是你親眼所見,還是受人指使故意污蔑我?”
“小人……”
劉平順吞咽著唾沫,情不自禁地后退。
薛淮再進一步,盯著他的雙眼說道:“先父乃朝野稱贊的忠貞之臣,本官的座師更以清名著稱,本官素來以他們?yōu)榘駱?,從不敢行差踏錯,更不能容人肆意污蔑!而今你一個小小的雜役,就敢當著掌院學士的面信口雌黃!劉平順,你真當朝廷律法是擺設嗎!”
聽到最后那聲怒喝,劉平順直接癱軟在地,嘴唇翕動卻說不出一個字。
薛淮根本不給他拖延的機會,繼續(xù)質問道:“說,到底是何人指使你這么做!你若不說,本官就去請刑部的官差好好問你!”
“小人什么都不知道……”
劉平順恐懼地看向不遠處,不知他究竟看了誰一眼,最終還是不肯老實交代。
但是不論他嘴巴嚴不嚴,在場眾人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那就是他先前對薛淮的指控不實。
薛淮收斂心神,轉身朝林邈拱手道:“稟掌院,那日我沒去奎文閣偷拿物品,所謂包袱更是無稽之談。劉平順的種種表現(xiàn)足以說明,他是強行將那些編造的細節(jié)背下來,然后在掌院面前構陷下官。正常而言,人對不相干的人和事就算有記憶,也不會記得所有細節(jié),劉平順顯然是刻意為之。此事背后必有蹊蹺,下官請掌院允準,將劉平順送去刑部徹查!”
林邈的臉上看不出喜怒,他只微微頷首道:“言之有理。”
陳泉見狀不禁心中發(fā)急,連忙說道:“薛編修,你這是強詞奪理!所謂日期之謬誤,分明是你有意誤導,劉平順只是一個雜役,論心機城府如何是你的對手?”
薛淮不答,平靜地撣了撣衣袖,仿佛在甩去灰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