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淮拱手行禮,足夠小心謹(jǐn)慎:“殿下容稟,臣并非投河自盡,而是一時不察失足落水?!?/p>
“一時不察?”
姜璃轉(zhuǎn)身朝桌邊走去,漫不經(jīng)心道,“本宮的侍衛(wèi)昨日傍晚稟告,堂堂翰林院編修、前科探花薛景澈居然跑到本宮的別苑附近投河,若非他們發(fā)現(xiàn)及時,將你從河里撈上來,你已經(jīng)是一具尸體?!?/p>
落座之后,她面色不虞地看著薛淮,字字如刀:“薛編修素來嫉惡如仇,莫非是覺得本宮也有違法之舉,只恨奈何本宮不得,所以用這種以死明志的把戲構(gòu)陷本宮?”
薛淮覺得這口鍋來得有些突然。
但在姜璃看來,她只是一個遠(yuǎn)離中樞權(quán)柄的閑散人,這薛淮莫名其妙在她的別苑外面投河,朝中那些重臣怎會不借題發(fā)揮?
要知道因為天子對她的寵愛,朝中素來不乏反對的聲音,比如禮部尚書那個老頭,三番五次勸諫天子,仿佛她一個幼失怙恃的孤女有能力左右朝堂局勢。
即便這件事奈何不到她的根本,可若是成天聽著一群老頭兒聒噪,同樣是一件非常煩心的事情,她又不能像對待那群紈绔子弟一般讓老頭們閉嘴。
薛淮慶幸前世對古典文化有一定研究,再加上腦子里擁有完整的記憶和語言習(xí)慣,所以此刻還能應(yīng)對:“殿下,貴屬應(yīng)是離得較遠(yuǎn)所以看錯了,臣當(dāng)時只是想事情走了神,一步踏空不幸落水。臣不諳水性,落水后難免驚慌無法自救,萬幸貴屬及時施以援手,臣才能活下來?!?/p>
落水是意外,但原主緊要關(guān)頭放棄掙扎也是事實,不怪這位公主會這樣想。
但薛淮不能承認(rèn),他現(xiàn)在還無法把握這位天之驕女的性情,且對方在傳聞中的確喜怒無常,要是她突然發(fā)作讓門外的侍衛(wèi)進(jìn)來一刀砍死他,難道天子還會讓姜璃給他償命?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種事,除非牽扯到權(quán)力派系的爭斗,大多只是讀書人一廂情愿的自我慰藉。
姜璃雙眼微瞇,似乎有些意外這些話能從薛淮口中說出來。
不是說這位探花郎迂腐且愚蠢么?
一念及此,姜璃哂笑道:“本宮有些好奇,薛編修昨日應(yīng)是在翰林院當(dāng)值,為何會有閑情雅致跑到青綠別苑附近閑逛?莫非……”
她頓了一頓,抬眼看著薛淮,微露不屑:“莫非你想弄一出鳳求凰的拙劣戲碼?”
薛淮微微皺眉道:“請殿下慎言!”
出乎他的意料,姜璃并未動怒,反而好整以暇地說道:“都說你清高自傲,將滿朝文武視作蠅營狗茍貪贓枉法之輩,眼中除了天子再無旁人,頂多再加上一年前的禮部沈侍郎。方才我還以為你換了個人,這幾個字倒有幾分傳言中的骨氣。”
薛淮沒有火上澆油,他只是覺得原主的原則性好像強(qiáng)得有些過分。
縱然不和光同塵,但是身為一個初入官場的新人,將絕大多數(shù)人都得罪了,往后還怎么做事呢?
見他沉默,姜璃話鋒一轉(zhuǎn)道:“可你既然如此有骨氣,為何想要尋死?退一步說,京城這么大,你想在哪里死不行?你死在翰林院、薛府甚至是寧首輔的家門口,都能滿足你那可笑又可憐的自尊心,但你偏偏要跑到本宮的別苑門外投河。薛淮,你究竟打著什么算盤?本宮和你好像沒有新仇舊恨?!?/p>
薛淮緩緩道:“殿下似乎對臣有很大的偏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