瓊斯先生擦著眼淚和鼻涕,不停地和威爾特道歉:“對不起,戰(zhàn)神大人,潘德洛實在太不懂事,讓巨龍大人吃那些東西……”
“沒有關(guān)系,西迪很喜歡?!蓖柼卣f。
“爸爸還總是要去向豐收之神祈禱……為什么要向豐收之神祈禱呢?豐收之神根本沒有用!向豐收之神祈禱了塔塔里果會產(chǎn)量更多,就根本賣不出去了!豐收之神根本沒有用!根本沒有用!”潘德洛想到最委屈的地方,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傷心欲絕,幾乎快要斷氣。
瓊斯先生哽咽著摸摸潘德洛的腦袋,和他的額頭相貼,“你說得對潘德洛,你說得對。你是個乖孩子,不要哭了好嗎?爸爸愛你,爸爸相信你?!?/p>
威爾特不擅長對付小孩,但看到這么溫情的一面也不再一臉嚴肅,他甚至覺得這是個和伊維多感情升溫的良好時機,最好伊維多大受感動,偷偷靠在他的懷里抹淚,他露出一絲愉悅的微笑,詢問道:“你覺得呢,伊維多?”
但伊維多不說話,非但不說話,連一點表示的意思都沒有。威爾特疑惑地看向他,大吃了一驚,伊維多的臉色可以算得上是慘白,甚至眼下泛青,嘴巴沒有一點血色,但他的眼神幾乎可以說是冷漠,那是威爾特
塔塔里鎮(zhèn)只有一個醫(yī)館,地處偏僻,平日里基本沒什么人光顧,大家更喜歡買點恢復藥劑自己調(diào)理,因為醫(yī)館的主人佩吉夫人為人刻薄,總會漫天開價,是塔塔里鎮(zhèn)少有的風評較差的人。其實說是醫(yī)館也不盡然,一樓最常販賣的是漁具與魚餌,小鎮(zhèn)東南方的塔塔里湖魚種繁多,二樓一間破舊的儲藏室才被改造成了診室。
而這一天,天還未全亮,遠方只泛起一絲魚肚白,勤勞樸實的塔塔里鎮(zhèn)居民都還沉浸在夢鄉(xiāng),而這間幾乎無人問津的醫(yī)館卻被四個人集體敲響,敲門聲急促得仿佛下一秒這個小鎮(zhèn)就會被禁咒級魔法襲擊。在持續(xù)了整整十分鐘之后,先是在三樓傳來佩吉夫人的破口大罵,緊接著是匆忙地下樓梯聲,等停止營業(yè)的醫(yī)館終于開門后,威爾特劈頭蓋臉就說道:“好了佩吉,不要多話,現(xiàn)在有正經(jīng)事要辦……等等,你不是佩吉?”
開門的是位不過十八九歲的少女,她一見到威爾特便驚喜地捂住了嘴巴:“天啊,是戰(zhàn)神大人!我不是在做夢吧?我是海倫,海倫·佩吉,您也可以叫我小佩吉,萬分榮幸見到您!”她看到背著莉莎神情焦急地瓊斯先生,難以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瓊斯夫人這是怎么了?快進來!”
威爾特說:“不止莉莎,伊維多也需要治療?!?/p>
伊維多已經(jīng)醒了,正靠在威爾特的肩上,眼神空洞又懨懨地平視前方。他先前的昏迷不同于瓊斯夫人的失去意識,更像是營養(yǎng)不良的短暫暈厥,但醒來之后除了配合地行走外幾乎不再說話,威爾特說十句才勉強地應答一聲,相當疲倦痛苦的神態(tài),連原本的柔弱瑟縮都掩蓋了。
他們一起上了二樓,把昏迷的瓊斯夫人放在病床上,小男孩潘德洛揪著瓊斯先生的褲子小聲抽泣,瓊斯先生已經(jīng)疲倦不堪,用灰撲撲的衣袖擦擦臉上不知是汗是淚的水珠。
佩吉夫人罵罵咧咧地從外面進來,她矮小瘦削,顴骨很高,有兩條極重的法令紋,一頭睡得亂糟糟的銀發(fā),一看見瓊斯先生就捏著鼻子驚叫起來:“好濃的汗臭味!哼,瓊斯,你付得起錢嗎?”
背對著佩吉的威爾特此時轉(zhuǎn)過頭看她,佩吉夫人被嚇了一跳,支吾了好久才打了聲招呼:“有事么,威爾特大人?”
威爾特對佩吉的印象都來自于這幾個月塔塔里鎮(zhèn)居民的八卦——尖酸愛財、刻薄暴躁的中年婦女,但其實他在離開塔塔里鎮(zhèn)之前就認識過佩吉,然而實在對她印象不深,似乎那時候的她一直是一個默默無聞的、躲在人群中間的小女孩,和現(xiàn)在的形象相差太遠,要不是佩吉夫人的樣貌不會說謊,威爾特真覺得自己記錯了。
“瓊斯夫人生病了,一直昏睡不醒?!蓖柼卣f,“聽說你早上給他們看過?”
有威爾特在,佩吉夫人作威作福的神態(tài)收斂很多,只是上前查看瓊斯夫人的狀況,隨口應答:“沒有,我的出診費不低于一位中級牧師,瓊斯他們付不起價格?!?/p>
“媽媽……”海倫囁嚅著說,“昨天是我給瓊斯夫人看病的?!?/p>
“你說什么?!”佩吉夫人根本不管不顧周圍的狀況,沖上前揪著海倫的耳朵呵斥,“我和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許再看奶奶的書,不許再學治愈術(shù)!”
海倫哭泣著表示再也不會了,瓊斯先生想幫助海倫,卻被佩吉夫人指著鼻子從頭罵到尾,老實巴交的他找不出話來反駁,卻也怒火中燒,看著潘德洛和昏迷不醒的瓊斯夫人才繼續(xù)忍耐下去。
威爾特到了臨近爆發(fā)的邊緣,如果不是沒有偷襲手無寸鐵的女性的前例,他可能在前幾秒就把佩吉夫人丟出窗戶。
“不要說了?!?/p>
說話的人是伊維多。威爾特意外地看向他。
伊維多還是那副憂郁厭倦的表情,只比昏迷前的臉色少了些青白,藍寶石般的瞳孔不再閃耀,反而多了些黑沉沉的深邃。他原本不說話時乖巧得像尊威爾特隨身攜帶的雕塑,現(xiàn)在連翹起的發(fā)梢都帶著肉眼可見的怒氣,反而更像有感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