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接過女仆遞來的手絹,拎起一角在雙眼下方輕輕沾了幾下,鼻子囊囊的,“…當時家里的錢全都給母親治病了。那些該死的理發(fā)師糊弄我!說讓我用晾干的泥沙曬幾天,混些牛血給母親服用——”
“還有我學舞的費用!”
“全都用來買他們那些不清不楚的藥單子和瓶瓶罐罐了…”
帕塞蒂夫人細致地講起那段艱難的歲月,那一張張畫布般還未褪色的人與景仍歷歷在目。
仙德爾聽得入神,臉上也不自覺浮現(xiàn)了一抹對故事主人的同情。
這位女士過的確實艱難。
“…這沒什么。貧民窟里的人都這么活,當時我也沒覺得自己比誰更加難?!?/p>
帕塞蒂夫人不以為然,搖搖頭,“只是現(xiàn)在回頭想來…當時,我,我…壓根也沒有其他選擇了?!?/p>
“若不是錢德森,我連舞蹈課的費用都拿不出來。”
“那位紳士資助了我,使我能在舞臺上大放異彩…”
“他幫我給了母親一個體面的葬禮,讓我這些年得以心安…”
仙德爾輕聲問道:“您原來是受了錢德森先生的資助?”
因報恩而成為情婦,和貪圖財富成為情婦,這可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名聲。
對于大多底層人來講,隔壁糊紙盒的女人和賣雞蛋的男人搞在一起才值得鄰里反復咀嚼,討論細節(jié)并津津樂道。
而對于那些高不可攀、像神話故事一樣遙遠的階級,他們大多都是聽個樂子,耳朵一過,只敢再說上兩句‘那胳膊腿肯定比誰誰更白更軟’。
那是一種又敬畏又厭惡的憧憬。
仙德爾·克拉托弗清楚,她大概找到了凱特·帕塞蒂夫人在當?shù)孛暡诲e的原因了。
按理說,以她的身份想傍上男爵,務必需要非同一般的機遇,以及堅持不懈的努力——聽起來可笑,但事實就是如此。沒有殷實的財富、顯赫的地位、超常的手段和心智…
以凱特·帕塞蒂的身份想爬到男爵床上不難,可擁有眼下這一切就太不簡單了。
無論怎么說,擺上明面的情婦身份都不是什么好名聲。
除非像她所言。
是報恩。
那就不同了。
怪不得仙德爾在費南德斯給出的資料里頻繁見到,書寫者留下的溢美之詞。
他幾乎在用贊美男人的詞匯贊美這位夫人——姑且不提信息中是否有虛構的地方,就那份報告而言,凱特·帕塞蒂夫人在當?shù)氐拿暣_實可以說得上正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