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點多,屋里還陷在一片暖昧的靜寂里。
謝惟醒得比平常晚了幾分鐘,整個人窩在床上,手臂搭著眼睛遮了會兒光。腦子里浮著層混沌,像薄霧纏著,不肯散開。他磨蹭了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起身,赤腳踩到木地板上,穿上鞋走去洗漱臺。
鏡子里照出一張眉眼低壓的臉,耳廓上還帶著沒褪盡的淡紅色,像是睡得太熟,或者夢里耗了力氣。
洗完臉、換好校服下樓時,屋里依舊悄無聲息。謝惟目光掃過餐桌,只有自己那份餐具安安靜靜地擺著,盤里是卷餅,碗內(nèi)是小米粥。
他偏頭朝廚房瞥了眼,嗓音還帶著起床后的啞意:“劉阿姨,舟舟呢?”
廚房里油煙彌漫,劉阿姨正拿著鍋鏟,把撒了蔥末的蛋餅翻了個面,頭也沒回地回話:
“早就出門了。我起來的時候,她洗漱好換完衣服了,抓了塊面包就跑,說要早點去訓練……平時你們早訓也沒這么著急吧?”
謝惟用筷子夾起一張卷餅,低笑了一聲,沒說什么。
許琳舟在躲他。
他不意外,也不急。跑得再快,不還是要回來的。
七點半,教室門吱呀推開,晨光被擠進狹長的縫隙里,泛著微亮的白。
謝惟早就在后排落了座,安靜翻著一本小冊子。陽光順著窗戶灑進來,落在他黑發(fā)上,淺淺勾出一圈柔亮的金輪廓。
位置是他自己申請的——最后一排,靠窗。
名義上是“通風好、方便思考”,實際上,只為了一個方便:隨時可以看見許琳舟。
競賽生身份賦予了他某種“特殊待遇”,他又懂得把姿態(tài)放軟,不顯得張揚,于是這種便利從未被老師質(zhì)疑。
他們省流行信競,況且謝惟初三就在noip拿過省前二十,沒有老師想在資源上虧待他。
前排空著的那個位置,一直沒人。
第一節(jié)英語小測的鈴聲響了十分鐘,許琳舟才火急火燎地沖進教室。
她穿著校服外套,換了運動短裙,鬢角汗shi,臉頰帶著一層剛跑完步的粉色光澤。身上還帶著一點晨練后的潮shi氣息,混著陽光的味道,看起來又鮮活又明亮,像一塊軟熱的糖塊。
胡曉晨一邊偷偷看老師有沒有注意,一邊伸手捅了捅她:“喂,干嘛去了?英語小測你知道吧?”
許琳舟喘著氣,把球拍靠在桌腿旁,壓著嗓音回了句:
“操場練體能?!?/p>
胡曉晨皺眉:“汗都流到鎖骨了,快擦擦?!?/p>
許琳舟一邊用袖口抹脖子后面的汗,一邊抬眼,不經(jīng)意地瞥到后排那道靠著窗坐著的人影。
他手指從耳側(cè)撥過碎發(fā),然后抬起唇角,那表情意味不明,只一個人能懂:
——逃得遠,不代表不被抓回來哦。
第一堂是數(shù)學課。
老師背對著大家,手腕揮動著,在板面刷刷寫著導數(shù)與極值問題的專題標題。教室里靜得出奇,只有筆尖在草稿紙上劃動的窸窣聲,與粉筆摩擦聲細細纏繞。
謝惟坐在靠窗的最后一排。
桌面一塵不染,筆記規(guī)整,一筆一劃仿佛也被嚴格審視過。他的眼睫微垂,手在紙上飛快地記錄,卻不時從課本的余光里,撩向教室第三排。
許琳舟側(cè)身坐著,陽光輕輕刷過她的側(cè)臉,細軟的碎發(fā)貼著鬢角,筆握得松松的,手肘壓著桌邊,姿勢帶出一種散漫的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