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潯夾起碗中羊肉送入口中,鮮嫩混著醬料醇厚在舌尖化開,眉眼舒展些:“御膳房廚子總愛往湯里加些奇奇怪怪的香料,反倒失了食材本味,你這兒的湯倒是純粹?!?/p>
“陛下喜歡便好,暖鍋冬日吃最合宜?!敝x知意在他身邊坐下,往鍋里下了些薄如蟬翼的魚片:“芒種的廚藝,哪敢跟御廚比。不過是她總琢磨著妾身的口味,才弄出這些合口的吃食。沒想到陛下也喜歡,倒是她的福氣了?!?/p>
這頓飯吃得比在慈寧宮舒心得多,蕭潯放下銀箸時,額角已沁出薄汗:“痛快,出了汗,寒氣都散了?!?/p>
“一會陛下回乾清宮,再泡個澡,就更舒坦了。”謝知意笑道。
蕭潯皺眉,故作不悅地問道:“愛妃不留朕在此歇下嗎?”
謝知意雙手輕輕疊放在腹部,抬眸看他,眼底藏著一絲狡黠:“妾身眼下,怕是不好伺候陛下?!?/p>
蕭潯的目光落在她交疊的手上,她食指上并未戴戒指,正疑惑間,便聽謝知意含羞帶嬌地解釋:“前幾日陳院判給妾身請平安脈,說妾身脈象略滑,說過幾日再來復(fù)診。明日大抵就能確診了,陛下……可聽懂了?”
蕭潯先是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頓時朗聲大笑,一把將她攬入懷中:“好好好!朕總算盼到了!如此,朕今晚更該留下來陪著愛妃才是!”
次日早朝,蕭潯未曾耽擱,只是將案頭政事匆匆處置完畢,便快步往清極院趕去。
行至長春宮宮門,恰逢前來為謝知意診脈的陳院判。
蕭潯腳步驟停,眸中急色一閃而過,忙上前問道:“可有定論了?”
陳院判躬身應(yīng)道:“回陛下,臣正要為佳婕妤請脈。”
“快,進去看看?!笔挐∫粨]手,語氣里滿是催促,已率先抬步往里走。
陳院判垂在袖中的手微頓,目光掠過帝王急切的背影,悄然泛起一絲感慨。
二十多年前,孝賢仁皇后尚在妃位時,初診似有身孕,先帝亦是這般焦灼,恨不得時刻守在宮外等著消息。
后來孝賢仁皇后誕下皇子,先帝待那孩子雖算周全,卻總瞧著不似對其他子女那般熱絡(luò),朝臣們都暗自揣測,這位皇子大約并非圣心最屬意的,儲君之位怕是與他無緣。
誰曾想,那不過是先帝藏起的深意。
待塵埃落定,最終繼承大統(tǒng)的,偏偏就是這位看似“不最受寵”的皇子。
陳院判垂眸跟上,若佳婕妤這胎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腹中孩兒怕是要循著當(dāng)年的軌跡,將來的九五之尊,或許便在此時了。
到了清極院,蕭潯就催著陳院判給謝知意診脈。
“陛下,娘娘?!标愒号泄硇卸Y,聲音里滿是喜色,“婕妤娘娘這脈象,比五日前又清晰了數(shù)分,圓潤流利,正是滑脈無疑。依臣看,已有一月身孕了。”
“好!好!”蕭潯高興地連帶著聲音都揚高了幾分,“傳朕旨意,重賞陳院判!另外,清極院上下,一并有賞!”
廊下的宮人們早豎著耳朵聽著,此刻齊齊跪伏在地,山呼萬歲。
“謝陛下?!敝x知意雙手輕輕覆上小腹,唇角漾開一抹淺淡卻安穩(wěn)的笑意,她又將多一個與她有血脈相連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