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允嫻被沈落霞這不軟不硬的話噎得臉色發(fā)青,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魏靜伊適時上前一步,扶著方允嫻的胳膊柔聲勸道:“表姐息怒,仔細氣壞了身子。賢妃娘娘定是晨起時心情不佳,才失了分寸,咱們何必與她們一般見識呢?誤了給皇后娘娘請安的時辰,才是真的不妥當。再說了,咱們翊坤宮向來是守規(guī)矩、顧大體的,可不能因這點小事落了旁人的話柄呀?!?/p>
方允嫻斜睨她一眼,冷哼一聲,甩到她的手,大步往里走。
魏靜伊勾了勾唇角,目光微冷,垂首,仍是柔順模樣。
進到啟元宮正殿,各宮嬪妃按位份高低分坐兩側(cè),低聲說著話。
見方允嫻與沈落霞一行人進來,眾人皆停了言語,紛紛起身行禮問安。
見人到齊,吟芳便去請余少云出來。
眾嬪妃起身給她行禮問安,余少云坐下,笑瞇瞇地道:“這天氣眼瞅著,一日比一日暖和,御花園里的迎春都開了,一簇簇金燦燦的,瞧著就讓人心里敞亮?!?/p>
周婕妤立刻附和道:“可不是么,昨兒大公主上午去御花園玩,瞧見那迎春開得好,便拿著紙筆,對著迎春花,一畫就是小半個時辰,最后捧著畫紙回來,上頭的迎春花雖說稚嫩,倒也有模有樣,金燦燦的顏色瞧著格外喜人呢。”
“哦?還有這等事?大公主倒是有心了,小小年紀能靜下心來畫畫,可見是個有悟性的?!庇嗌僭茖Υ蠊?,還有幾分嫡母的慈愛心腸的。
坐在一旁的張燕呢忙開口道:“皇后娘娘說的是,大公主自小就聰慧,上次還背了首新學的詩,字句清晰,韻味十足呢?!?/p>
眾人夸贊了幾句大公主,話鋒一轉(zhuǎn)便落到了大皇子蕭爍身上。
“要說聰慧,大皇子才真是難得呢。聽聞太傅身邊的侍讀說,考較經(jīng)義時,大皇子竟能將《弘德策》里‘為政以德’章的注解講得頭頭是道,連老太傅都贊他有舉一反三的靈氣,這等悟性,怕是許多飽讀詩書的舉子都比不上呢?!敝苕兼フf道。
“周婕妤說的是?!毕蚧燮歼m時插嘴,“前幾日妾身聽啟元宮的宮女念叨,說大皇子的字越發(fā)精進了,那手簪花小楷寫得端正工整,筆鋒里透著一股遒勁勁兒,哪里像個十歲的孩子寫出來的?都說字如其人,瞧這字就知道,大皇子定是個心思沉靜、有涵養(yǎng)的。”
曹予衡連忙點頭附和:“向選侍此話中聽,大皇子小小年紀,為練字,一坐就是幾個時辰,這份定力,真是天生的貴胄風范。”
周婕妤跟著補充道:“可不是么?老太傅還說,大皇子不僅有風范,還心善,見著小太監(jiān)們搬運重物,總會讓人慢些,莫要傷著筋骨,這份仁厚之心,實在難得。將來定是個體恤萬民的仁君啊?!?/p>
余少云聽得眉開眼笑,正要說什么,方允嫻冷笑一聲道:“陛下春秋鼎盛,也沒有立大皇子為太子,怎么就認定大皇子會繼承帝位?還是說,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是想要弒君奪位嗎?”
這話說得太過份了,余少云差點維持不住她皇后的端莊儀態(tài),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底的暖意褪去,只剩下冰寒。
眾嬪妃皆被方允嫻這番大逆不道的話驚得噤了聲,方才還暖融融的殿內(nèi)瞬間落針可聞,看向方允嫻的眼神,三分驚懼七分錯愕,活像在看個失心瘋的狂人。
“弒君奪位”這樣的話,也是能宣之于口的?
余少云怒火中燒,深吸一口氣,冷聲問道:“方允嫻,你……你可知自己在說什么?”
方允嫻還沒答話,康嬪嗤笑一聲,陰陽怪氣地道:“皇后娘娘何必動怒?貴妃娘娘這話,有什么不妥嗎?立儲之事關乎天下安危,雖說歷來有立嫡立長的規(guī)矩,可畢竟陛下還未下旨立太子,況且陛下膝下已有兩位皇子,佳婕妤她們也身懷六甲,周婕妤憑什么就篤定將來必定是大皇子繼承大統(tǒng)?”
無視余少云怒目,她話鋒一轉(zhuǎn),續(xù)道:“至于仁君不仁君的話,原是我們這些后宮婦人不該妄議的。周婕妤方才說得興起,皇后娘娘聽著歡喜,可這話若是傳到陛下耳中,豈不是顯得咱們后宮這群嬪妃,盼著陛下……”
說到這兒故意頓了頓,才慢悠悠補道,“盼著陛下早日禪位不成?貴妃娘娘好意提醒,皇后娘娘不感激也就罷了,反倒厲聲詰問,這不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么?”
“康嬪說得在理?!狈皆蕥固Я颂掳?,腰桿挺得筆直,語氣越發(fā)理直氣壯,“本宮不過是瞧著你們越說越?jīng)]規(guī)矩,好意提點一句罷了。后宮之中,最該守的就是本分,豈能對著皇子妄議儲位?真要是讓御史臺的人聽了去,參咱們一本‘后宮干政’,到時候誰擔待得起?咱們翊坤宮可向來是謹守宮規(guī)的,斷斷不能跟著你們趟這渾水?!?/p>
她說著,目光掃過殿中眾人,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傲慢,仿佛自己真成了匡扶規(guī)矩的功臣。
“放肆!”余少云重重一拍案幾,案上的案上的琺瑯彩蓋碗被震得哐當作響,滾燙的茶水濺出少許,“方允嫻,你身為貴妃,執(zhí)掌翊坤宮,竟在啟元宮正殿說出‘弒君奪位’這等悖逆之言,構(gòu)陷本宮與大皇子,眼里還有沒有宮規(guī)祖訓?大皇子是陛下嫡長子,眾人贊他一句聰慧,有何不可?怎么到了你口中,倒成了妄議儲位的罪證?你這分明是搬弄是非,想攪得后宮不寧!”
余少云目光猛地轉(zhuǎn)向康嬪,“蘇美鈿,本宮不知道你仗著誰的勢,就在此大放厥詞。真當本宮,不敢罰你是嗎?”
“皇后娘娘這話問的,妾身仗著誰的勢?自然是仗著陛下的勢呀,妾身位份雖不高,卻也陛下的嬪妃,那能不會陛下著想呢?!笨祴骞创郊傩Γ霸僬f了,妾身說的哪句不是實話?難不成皇后娘娘只愛聽那些吹捧大皇子的順耳話,容不得半分實在言語?既如此,那妾身閉嘴便是,省得說了惹娘娘心煩,落個‘以下犯上’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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