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細雨漸歇,空氣里彌漫著雨后的濕潤氣息,帶著些許涼意。
魏靜伊坐上轎輦,往乾清宮去。轎輦在宮道上緩緩前行,微風(fēng)掀起轎簾,幾縷燈光從縫隙中照映進來,落在她微勾的唇角上。
指尖撫過鬢邊新簪的珠花,冰涼的珍珠貼著肌膚,讓她心頭泛起一陣甜意,這是蕭潯今早晉升她位份時賞的,足見陛下對她的上心。
想起今晨沈朝霧妒火中燒卻只能跺腳離去的模樣,魏靜伊眼底掠過一絲得意。
當(dāng)時沈朝霧站在啟元宮外的白玉階上,指甲幾乎要掐進帕子里,罵她“狐媚惑主”時的模樣,活像只被搶了食的野貓,既可憐又可笑。
沈朝霧總以為仗著太后撐腰便能獨占圣寵,卻不知陛下心里真正裝著的是誰。
論家世,她魏家雖不比沈家顯赫,卻也清白體面;論心思,她更懂得如何討陛下歡心,不像沈朝霧那般只會仗著太后的勢耍性子。
如今自己已是“柔良人”,往后定能一步步往上走,讓沈朝霧只能在一旁看著眼紅。
轎輦微晃,魏靜伊穩(wěn)住身形,抬手理了理衣襟。
她要牢牢抓住這份恩寵,讓蕭潯眼里再也容不下旁人,什么佳婕妤、秦良人,以后都只能仰視她。
轎輦停下,魏靜伊深吸一口氣,揚起溫順笑容,扶著宮女的手款步下轎。
進偏殿沐浴更衣后,她換上藕荷色寢衣,長發(fā)松松綰著,瞧著愈發(fā)清麗溫婉。
踏入寢殿時,蕭潯正倚在榻上翻詩集。
她放輕腳步盈盈下拜,聲音軟得像浸了蜜:“妾身參見陛下?!?/p>
蕭潯抬眸掃了她一眼,語氣平淡:“過來。”
魏靜伊走到榻邊,柔聲道:“陛下日理萬機,定是累了,妾身給您按按肩吧?!?/p>
說著便伸出手指,輕輕覆在他肩頭揉捏起來,眼底滿是討好。
“你這手法,倒比御書房那些專門學(xué)過推拿的小太監(jiān)還舒服些。看來平日里沒少下功夫琢磨這些,倒是個有心的。”蕭潯語氣平淡,聽不出太多情緒。
“妾身在娘家時,常為家祖母按揉肩頸。老人家年紀大了,總說肩膀發(fā)沉,妾身便學(xué)著摸索些手法,雖比不得宮里的規(guī)矩章法,卻也知道哪里用勁能解乏。如今能為陛下效勞,是妾身的福氣呢?!蔽红o伊聲音輕柔地說道。
蕭潯目光微閃,“倒是個孝順的。”
魏靜伊垂眸淺笑,“孝順長輩是身為晚輩的分內(nèi)之事,能得陛下一句‘孝順’,是妾身的體面?!?/p>
“聽說今天在啟元宮外,沈良人為難你了?”蕭潯問道。
魏靜伊忽然停了手,從榻上下來,走到蕭潯面前,盈盈一福,眼眶微微泛紅,聲音帶著幾分哽咽卻又強笑道:“陛下千萬別這么說,沈良人只是……只是瞧見妾身蒙陛下恩寵,心里頭一時不舒坦罷了。她向來心直口快,說的幾句氣話,妾身是不會放在心上的。其實細細想來,也是妾身不該,明明知道她盼著陛下的恩寵,卻偏偏占了這風(fēng)光。陛下千萬莫要怪她,不然妾身可要愧疚死了?!?/p>
這話聽著像是處處為沈朝霧開脫,句句透著寬和大度,可那泛紅的眼眶、哽咽的聲氣,還有話里話外“沈良人因妒生恨”的暗示,卻比直截了當(dāng)?shù)目拊V更讓人心頭添堵。
分明是把自己擺在了受委屈的位置上,等著看他如何為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