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王二涉案,余少云陡然松了口氣。
管他案情真假,眼下總算有個現(xiàn)成的替罪羊能堵住悠悠眾口。
她唇邊勾起一抹冷峭弧度:“責罰暫且不論,當務之急是把王二揪出來。此人是關(guān)鍵,生漆粉的來龍去脈定瞞不過他。吟芳,擬份中宮奏表呈給陛下,著五城兵馬司協(xié)查各城門要道,凡與王二及其家眷身形相似者,一律細查盤詰,半點蛛絲馬跡也不許放過?!?/p>
“是,娘娘。”吟芳躬身領命,轉(zhuǎn)身步履匆忙走了出去。
余少云的目光轉(zhuǎn)而落在李主事身上,眸底寒意漸濃:“五城兵馬司的人不熟宮內(nèi)差事,你從旁協(xié)同查驗。王二在油漆作的同僚、經(jīng)手的活計都給本宮細細篩一遍,三日之內(nèi)若查不出半點有用的線索,便自行去刑部領罪吧?!?/p>
李主事如蒙大赦,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謝娘娘開恩!臣這就去辦,定不辱使命!”
說罷踉蹌起身,幾乎是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那倉皇背影仿佛身后真有厲鬼追噬。
余少云緩緩闔眼,半響,睜開眼,眼底翻涌的怒火已斂去大半,只余下深不見底的算計:“趙全福,你再去油漆作庫房,鐵箱鎖具給本宮細細查驗,哪怕是指甲蓋大的劃痕也得記下。劉進安,你去翻遍所有與王二相關(guān)的卷宗,從入宮前的戶籍到鄰里證詞,務必找出他與宮中之人往來的痕跡。”
她指尖無意識敲擊著紫檀木扶手,王二與魏靜伊素無交集,更無機會靠近宮妃,他私藏的生漆粉,必定是給了宮中某位嬪妃。
“奴才遵旨!”趙全福與劉進安齊聲應喏,躬身倒退著消失在屏風后。
殿內(nèi)重歸寂靜,余少云才問侍立一旁的陳草豐:“你說,這宮里誰會是指使王二的人?”
“娘娘,各宮嬪妃皆有嫌疑,”陳草豐躬身回話,語氣添了幾分篤定,“但依奴才淺見,能在眾目睽睽之下往柔美人身上下生漆粉的,怕是只有柳良人了?!?/p>
余少云眉峰微挑,尾音拖得綿長:“哦?何以見得?”
“娘娘,柔美人身邊的碧梧已然供認,宴席前與她有過接觸的,不過張美人、柳良人與周婕妤三人。”陳草豐條理分明地分析,“張美人僅碰過玉簪,那物件插在發(fā)間,離領口后襟遠著呢,斷難沾染生漆粉;周婕妤雖替柔美人拂過發(fā)間金箔,可當時佳婕妤就在近旁,若真有動作絕難瞞過,更何況周婕妤素來膽小,斷不敢在皇后娘娘千秋宴上行此險事?!?/p>
余少云緩緩頷首,示意他繼續(xù)說。
“唯有柳良人,”陳草豐話鋒一轉(zhuǎn),“她獻禮時與柔美人同坐,后來又共赴一席,要動手腳簡直易如反掌。最要緊的是,王二住處離醉紅樓極近,奴才疑心他們是舊識?!?/p>
誰不知柳月素原是醉紅樓的歌妓,當年被當作禮物送給還是晉王的陛下。這層淵源,倒是耐人尋味。
“柳良人與柔美人素無深仇,”余少云故意蹙眉,“她何苦冒這風險?這般做對她有什么好處?”
“娘娘明鑒?!标惒葚S躬身更深,“柳良人自身或許確實無由頭對付柔美人,但她在宮中根基淺薄、無依無靠,若想站穩(wěn)腳跟,唯有依附有權(quán)勢之人?!?/p>
“去查查她近日的行蹤往來?!庇嗌僭迫嘀l(fā)脹的太陽穴,語氣里添了幾分疲憊。
陳草豐領命退下。
不久,吟芳便走了進來:“娘娘,中宮奏表已呈去御前了。”
“知道了?!庇嗌僭泼碱^鎖得更緊,額角的突突跳動讓她越發(fā)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