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允嫻出了永福宮,胸中怒火難消,直奔翊坤宮魏靜伊的住處。
彼時魏靜伊正歪在軟榻上,由宮女用玉輾子在按摩眼瞼,見方允嫻掀簾進來,忙不迭起身,怯生生地迎上去:“表姐,可是事成了?”
“成什么成!”方允嫻狠狠地將帕子摔在桌上,“皇后讓周婕妤來處置,沈朝霧只罰三個月俸祿,禁足半月抄《內(nèi)宮規(guī)典》!你,落了個‘未能避嫌’的罪名,罰俸一月閉門靜養(yǎng)!”
魏靜伊眉尖驟然蹙起,眼底掠過一絲錯愕:“娘娘沒按我教的話說?那些‘當眾抗禮’‘目無尊卑’的由頭。。。。。?!?/p>
“說了!怎么沒說!”方允嫻瞪著她,語氣里滿是懊惱,“可沈落霞那女人嘴皮子厲害,非說你是先‘蓄意挑事’,還扯什么‘前因后果’,倒顯得是你理虧。皇后借著周婕妤之手,處置得不痛不癢,這哪是罰人,分明是打本宮的臉!”
魏靜伊垂下眼瞼,掩去眸中一閃而過的戾氣,聲音卻愈發(fā)柔婉:“是靜伊思慮不周,讓表姐受委屈了。原以為借著宮規(guī)尊卑,總能讓沈良人吃些苦頭,沒承想賢妃娘娘竟這般能言善辯?!?/p>
“什么能言善辯?就是胡攪蠻纏!顛倒是非黑白。”方允嫻氣呼呼的,“本宮就不該聽你的餿主意,白白在永福宮跟沈落霞吵了半日,反倒落得個自討沒趣!”
“娘娘息怒?!蔽红o伊繼續(xù)哄她,“此事雖未如預期,卻也讓沈朝霧吃了教訓。往后。。。。。?!?/p>
“往后好好計劃周全,再行事,免得被人抓住把柄,鬧得理外不是人?!狈皆蕥箾]好氣地打斷她的話。
“靜伊知道了,表姐請放心?!蔽红o伊送她出去。
看她走遠,魏靜伊臉上的恭順和怯懦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陰鷙。
她緩緩抬手撫上自己的眼瞼,方才被玉輾子按出的溫潤觸感早已散盡,只余下指腹下一片冰涼的恨意。
方允嫻這枚棋子終究是蠢鈍了些,被沈落霞幾句話便堵得啞口無言,反倒讓自己平白添了個“未能避嫌”的罪名。
“沈朝霧?!彼吐暷钪鴮κ值拿?,眸中寒意漸濃,“這筆賬,我記下了,日后我們好好算?!?/p>
同一時刻,永福宮的偏院正上演著另一番鬧劇。
沈朝霧將案上的青瓷茶具狠狠拂落在地,碎裂的瓷片混著潑灑的茶水濺了一地,驚得宮女們紛紛跪伏在地。
“禁足半月?抄寫五十遍《內(nèi)宮規(guī)典》?”沈朝霧對這個處罰,顯然也是不認可的,“魏靜伊那個毒婦設套害我,憑什么只罰她一月俸祿?周婕妤這般處置,分明是看人下菜碟!真當我沈家沒人了不成!”
她踩著滿地狼藉來回踱步,珠釵歪斜在發(fā)髻上,華貴的裙擺沾了茶漬也渾然不覺。
沈家嫡女,嬌縱慣了,從小到大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我要去找姑母!”沈朝霧猛地轉(zhuǎn)身,就要往外沖。
“小主!萬萬不可啊!”貼身宮女琴音連滾帶爬地撲上去,死死拉住她的裙角,“太后娘娘近來身體不適,太醫(yī)再三囑咐要靜養(yǎng),不可操勞費神。您這帶著火氣闖進去,若是惹得太后動了氣,加重了病情,那可怎么了得?”
沈朝霧的腳步頓住,臉上的怒氣滯了滯。
她雖驕縱,卻也知她在宮里的靠山是誰,更知道太后近來確實精神不濟,哪敢真去添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