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雖已冊封海陽大君為閩國新主,可王婕妤畢竟是舊國主之女?!敝x知意眼底閃過一絲明悟,“海陽大君心中,最忌憚的便是舊主余脈借大虞之力再生波瀾。今日這場抓周,便是陛下借二皇子向閩國使臣遞話:王婕妤所生之子,是我大虞名正言順的二皇子,絕非依附閩國舊主的‘公主之子’。既認(rèn)下這孩子的身份,讓海陽大君放心陛下不會扶持舊脈,是為‘安心’;又劃清‘大虞皇子’與‘閩國余脈’的界限,警告其莫要對皇室宗親有非分之想,這便是‘威懾’?!?/p>
寒露茅塞頓開,連忙點頭:“奴婢懂了!那第二方呢?”
“第二方,便是皇后娘娘。”謝知意語氣淡了些,眼底卻多了幾分了然,“王婕妤今日故意引著二皇子先摸權(quán)印,再拿文筆,最后竟讓他握住了武劍。這‘文韜武略、執(zhí)掌權(quán)柄’的心思,也太露骨了??纱蠡首硬攀腔屎蟮粘龅膬诉x,二皇子一個異族庶子,反倒得了‘安邦定國’的吉兆,往后后宮的風(fēng)浪,怕是小不了?!?/p>
說著,謝知意摸了下肚子,她的兒子又何嘗不是異族庶子!若要奪帝位,也同樣艱難。
“陛下只需作壁上觀,皇后自會替他盯著王婕妤的動靜。借皇后之手約束庶子生母,陛下這是省了親自出面的麻煩?!敝x知意收回發(fā)散的思緒,說道。
寒露輕吐了口氣,“那娘娘,這第三方又是誰?”
“是滿朝文武,還有那些皇親國戚?!敝x知意抬眸看向廊外的天空,語氣帶著幾分洞悉,“陛下是要借著二皇子這‘吉兆’告訴他們:這天下江山,從來都是朕說了算。只要朕愿意,二皇子未必沒有入主東宮的可能。他是在敲打那些一味攀附皇后娘家余家,死抱大皇子不放的人,別太早站隊,也別太小看了朕的權(quán)柄?!?/p>
寒露瞠目結(jié)舌,小小的一個周歲宴,居然有這么多名堂!
話音剛落,廊那頭忽然傳來一陣放緩的腳步聲,伴著芒種關(guān)切的輕語:“谷雨,是不是走不動了?我抱你吧!”
謝知意與寒露抬頭一看,只見芒種扶著谷雨的胳膊,走了過來。
谷雨平日里是最精神利落的性子,此刻卻蔫了大半,臉頰比往常白了些,額前沁著一層細(xì)密的薄汗,碎發(fā)黏在皮膚上,眼神也透著幾分倦意,一手輕輕按著小腹,雖還能自己站穩(wěn),卻明顯沒了往日的精氣神。
“快去扶一把?!敝x知意語氣里多了幾分急切,輕輕推了寒露一下。
寒露連忙上前,從另一側(cè)扶住谷雨,低聲問:“怎么又去了?早上不是說緩過來些了嗎?”
“早上拉了兩回,以為喝了姜湯,就好了,誰知道?!惫扔臧粗亲樱蚜艘宦?。
謝知意蹙著眉走近,目光落在她按腹的手上,語氣里帶著幾分又氣又疼的責(zé)備,“早上我就說了,那粥放了一夜,不讓你喝,你倒好,趁我和芒種不注意偷偷喝了小半碗,這都拉了一上午了,午后還沒止住,當(dāng)真不讓人省心!”
谷雨垂下眼睫,懊惱地抿了抿唇,聲音低低的:“奴婢想著扔了可惜,再者也沒聞出異味,就……就喝了點,沒想到拉了這么久。奴婢知道錯了?!?/p>
謝知意沒再多訓(xùn),轉(zhuǎn)頭對候在一旁的陳育琳正色道,“育琳,去太醫(yī)院請醫(yī)女來一趟,讓她給谷雨瞧瞧,開副止瀉的方子。雖說沒到撐不住的地步,但反復(fù)腹瀉耗氣血,得趁早用藥壓下去,免得拖成大病。”
“是,娘娘!”陳育琳應(yīng)聲,轉(zhuǎn)身快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