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香蘭抬手拭了拭眼角的淚,臉上的笑意藏不住,對著眾人虛扶一把:“都起來吧,往后好好當差,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你們?!?/p>
秦香蘭晉封婕妤,后宮嬪妃早有預料,并無多少波瀾。
真正讓她們懸心的,是同樣誕下皇子的佳婕妤謝知意。
謝知意本就不是尋常宮嬪,她是夏國和親而來的公主,入宮便憑身份得了從四品貴儀之位,后來更是無子便晉封從三品婕妤,在后宮地位僅次于皇后、貴妃與賢妃,穩(wěn)穩(wěn)壓過先于她生子,同樣是和親公主的王婕妤,以及一眾潛邸舊人。
如今她誕下四皇子,且瞧那日陛下親守產(chǎn)房、細囑調養(yǎng)的架勢,這份恩寵與體面,早已甩出秦香蘭不知幾條街。
她的位份究竟能往上走多遠?是按例晉至正三品貴嬪,還是能越過層級直登從二品九嬪,甚至觸碰到正二品妃位的邊兒?
這成了后宮上下最心照不宣的懸念,連灑掃的宮女都在私下悄悄揣測。
啟元宮內(nèi),余少云正臨帖抄經(jīng),宣紙上“清靜無為”四字寫得規(guī)整,卻透著幾分緊繃。
吟芳輕步而入,將各宮打探來的消息一一稟明,末了壓低聲音補充:“娘娘,如今各宮都在猜,佳婕妤這次至少能晉到正三品貴嬪,還有人說,說陛下寵她,說不定會越過貴嬪,直接封從二品的昭儀呢?!?/p>
余少云握著狼毫的手猛地一頓,墨汁在宣紙上迅速暈開一小團烏黑的漬痕,將“無為”二字的最后一筆毀得徹底。她盯著那團墨漬,緩緩放下筆,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冷聲道:“從二品昭儀?她們是把大虞的禮法當兒戲,還是把謝知意的身份看得太重了?謝知意入宮占了貴儀之位,已是沾了和親公主的光。無子晉婕妤,更是破了先例。如今誕下皇子,按例晉一級至貴嬪,已是極厚的恩賞。若真封了九嬪,那周婉蘭、蘇美鈿這些潛邸舊人該置于何地?周氏生了大公主,也不過先封嬪,熬了好幾年才晉的婕妤,謝知意憑什么生個皇子就想一步登天?陛下縱是偏愛,也不能壞了祖宗定下的禮法?!?/p>
吟芳連忙躬身附和:“娘娘說得是!禮法大于天,陛下斷不會為了佳婕妤亂了規(guī)矩。只是,奴才聽說,還有人猜,就算只封貴嬪,陛下說不定也會給個格外尊貴的封號,比如‘宸’‘華’之類的,那樣一來,風頭怕是也壓不住?!?/p>
余少云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硯臺邊緣,語氣里淬著刺骨的寒意:“‘宸’‘華’二字豈是她能肖想的?‘宸’乃帝王居所之謂,沾著九五之尊的氣脈,后宮嬪妃若得此封號,與隱有副后之權無異,她一個異族和親的女子,何德何能擔此殊榮?‘華’字雖不及‘宸’字尊貴,卻也是彰顯極致榮光的封號,放眼整個后宮,便是貴妃如今也無這般特殊封號,她謝知意不過誕下一子,就想占這等頭一份的體面?簡直是癡心妄想!”
她說得字字篤定,可吟芳垂首立在一旁,卻莫名從那強硬的語氣里,聽出了一絲藏不住的虛怯。
連娘娘自己,似乎也沒十足把握,陛下真會如她所說,守著那所謂的“禮法”。
比起余少云還顧著皇后的體面,說話藏著幾分克制,翊坤宮的貴妃方允嫻聽聞消息時,已是半點掩飾不住的怒火。
她將手中把玩的赤金點翠步搖便“啪”地砸在案上,“昭儀?她謝知意也配?本宮是潛邸舊人,陪著陛下熬了數(shù)載,登基時才得封貴妃。周婉蘭生了大公主,熬了多少年才到婕妤?她一個異族和親的女子,無子封婕妤已是破格,如今生個皇子便想躍到從二品?真當我大虞后宮的規(guī)矩是擺設?”
“娘娘請息怒?!币屑t趕緊安撫,“那些都是底下奴才閑得慌胡亂揣測,哪懂什么規(guī)矩體統(tǒng)。佳婕妤再好,也越不過祖宗禮法,更越不過娘娘您的體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