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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巖小說>繁花箋十八籽是真的嗎 > 第三百八十章 歧途(第1頁)

            第三百八十章 歧途(第1頁)

            “田副尉說查鋪子,那是明兒天亮的事。眼下咱家倒要先問嬤嬤,這茶盞是誰打碎了它?是否上稟?”王泰和問道。

            “半個月前,一個小宮女,灑掃時,不小心打碎了它,她嚇得直哭,跪在地上求老奴別聲張。說自己被宮奴司送來慈寧宮才半年,要是被管事嬤嬤知道打碎了宮里的物件,定會被杖責(zé)發(fā)往浣衣局?!蓖鯆邒叽怪^,刻意表現(xiàn)的十分遲疑,像是在回憶細(xì)節(jié),“老奴瞧她可憐,又想著這茶盞碎都碎了,報上去也不過是讓她受罰,便讓她隱瞞下來。而后老奴就將瓷片拾起,藏在錦盒里,幾日前,交給了方善保,讓他偷運(yùn)出宮去賣?!?/p>

            “這小宮女叫什么名?管她的嬤嬤是哪一位?為何她不去求管事嬤嬤,反而迂回的求到你面前去?”王泰和眉頭緊鎖,又扯出兩個人來,事情越發(fā)的復(fù)雜了。

            王嬤嬤舔舔干裂的唇,緩緩道:“小宮女名叫碎銀,是負(fù)責(zé)清掃暖閣的,管她的嬤嬤是張嬤嬤。張嬤嬤是出了名的嚴(yán)苛,前月還有個小宮女因打翻了凈手銅盆,就被她罰跪了三個時辰,碎銀哪敢去求她?至于來找老奴,是因碎銀的娘早年在潛邸當(dāng)差時,曾幫過老奴渡過難關(guān)。那年老奴染了風(fēng)寒,高熱不退,是她娘連夜出府,拿體己銀子買了藥,又守著老奴煎藥喂水,才算撿回一條命。碎銀入宮后,老奴認(rèn)出她是故人之女,念著這份舊情,偶爾會提點她幾句規(guī)矩,她知道老奴心善,又在太后跟前能說上兩句話,才敢來求老奴幫忙遮掩?!?/p>

            周成安輕笑一聲,陰陽怪氣地道:“王嬤嬤確實心善,看方善保養(yǎng)家辛苦,就和他合謀,偷運(yùn)瓷片出宮換銀子。見碎銀打碎茶盞,因是故人之女,就幫她掩蓋過錯。宮里上下若都像嬤嬤這般‘心善’,怕是后宮的規(guī)矩都成擺設(shè)了。宮中御器庫的物件,哪怕是片殘瓷都要登記造冊,哪容得嬤嬤私自藏起、托人帶出宮去?再說那碎銀,既打碎宮中之物,就應(yīng)該即刻報給掌事嬤嬤,再由掌事嬤嬤定奪如何懲罰她。嬤嬤倒好,一句‘瞧著可憐’就瞞了下來,莫不是覺得后宮的規(guī)矩,只約束旁人,不約束您這位‘太后身邊的老人’?”

            王嬤嬤被這番話懟得臉色發(fā)青,急辯道:“周公公,話可不能這么說!老奴雖有過失,可也是一片好心啊。碎銀那孩子才十三歲,初來乍到不懂規(guī)矩,若真把打碎太后茶盞的事報上去,輕則杖責(zé)重則發(fā)往浣衣局,她這小命說不定就熬不住了。至于方善?!吓彩乔扑蓱z,他娘久病纏身,弟弟又摔斷了腿,要臥床休養(yǎng),弟媳帶著才滿周歲的孩子。宮里月例銀子都被他托人送回家了,他過得清苦。沒有辦法了,才想著偷運(yùn)瓷片換銀子的。老奴在太后宮里當(dāng)差三十年,雖不敢說事事周全,可從未有過半分二心。老奴確實是一時糊涂念及舊情,可絕無半點欺君罔上的心思,還請三位大人念在老奴侍奉太后多年的情分上,饒了老奴這一回!老奴以后一定謹(jǐn)言慎行,再不做違逆宮規(guī)的事?!?/p>

            王泰和目光如炬,緊緊盯著王嬤嬤,冷冷說道:“王嬤嬤,你這所謂的一片好心,卻壞了宮中的規(guī)矩。宮規(guī)森嚴(yán),豈是能因個人憐憫之心就隨意踐踏的?今日你因碎銀之事隱瞞不報,明日又會有何人借著類似的由頭,做出更出格之事?長此以往,這后宮豈不亂了套?”

            田副尉見王嬤嬤成功把話題從陰息散引到碎瓷和小宮女身上,王泰和與周成安的注意力果然偏了方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

            他拿起桌上的參茶壺,慢悠悠倒了杯茶,抿了口茶,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笑,露出有幾分看大戲的閑適感。

            這時,殿外傳來仵作略顯急促的腳步聲,他站在門口道:“三位大人,方善保尸身的查驗已畢,小的特來復(fù)命。”

            王泰和抬手示意他進(jìn)來回話,仵作躬著身進(jìn)來,袖口沾著些驗尸時蹭到的草木灰,連指縫里都嵌著淡褐色的痕跡。

            他先對著案前三人行了個規(guī)整的揖禮,才垂首稟道:“大人,方善保的尸身已暫安置在西跨院驗尸房。小的方才剖驗時發(fā)現(xiàn),他舌尖與舌根處泛著鶴頂紅特有的青黑,口唇內(nèi)側(cè)還殘留著細(xì)微的毒粉痕跡。更要緊的是,他右手袖口靠近腕骨的地方,有一塊被口水浸軟的布面。小的小心拆開那處針腳,從夾層里翻出了殘留的糯米紙,紙上還沾著些未化盡的黑褐色粉末,經(jīng)小的比對,正是鶴頂紅。”

            田副尉聞言,手中的參茶杯“當(dāng)”地輕磕在桌案上,眉峰驟然挑起,語氣里帶著幾分刻意放大的詫異:“這么說,他竟是早把鶴頂紅藏在袖口夾層里了?可他進(jìn)慎刑司時,侍衛(wèi)明明搜過身。連頭發(fā)絲、衣縫都細(xì)查了,怎會漏了這么關(guān)鍵的東西?這些侍衛(wèi),行事也未免太過大意了!”

            頓了頓,又嘆道:“該盯緊他的,怎么就讓他找到有機(jī)會自戕?如今線索斷在他身上,后續(xù)查案怕是要難上許多了?!?/p>

            “侍衛(wèi)大意?依咱家看,怕是‘有人’故意的吧。”周成安緩緩轉(zhuǎn)動著手中的圓球,語氣里帶著幾分譏誚,“方善保不過是個司苑局小管事,哪來的能耐在袖口縫夾層藏鶴頂紅?更別說在咱們?nèi)齻€眼皮子底下自戕。依咱家瞧,這從頭到尾就是一場演給咱們看的戲。有人巴不得他死,好讓‘陰息散’的線索斷在他身上,再把臟水潑向旁人,自己倒落個干凈?!?/p>

            田副尉握杯的手微頓,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蹙,又迅速舒展開,周成安戳破“戲局”的那點惱意,全被他壓在平靜的模樣里,半點沒露。

            王泰和眉頭微皺,周成安的話,不無道理,而且從王嬤嬤抓進(jìn)慎刑司到方善保自戕,給人一種既定的、被精心策劃過的感覺,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背后操控著一切,試圖將他們的審問引入歧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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