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可以逃離過去,我們可以遺忘痛苦,但它們?nèi)粤魈试谖覀兊难豪铩?/p>
一路上,星的心情還被剛才那令人震驚的事帶得壓抑,但轉(zhuǎn)念一想,愿望都達成了,人成功救出來,活得好好的,雖然有心理問題,那也沒辦法,把他放在那自己調(diào)整就好了。之后沒自己的事了,該干啥干啥,嗨起來!
有卡芙卡這樣的姐姐,最重要的就是調(diào)整好心態(tài),不然隔三差五花式死人,早晚要抑郁。以前常常家里還躺著尸體,她又得吃東西,必須混著空氣里的血腥味把飯塞進嘴里,這味道天然激發(fā)出身體對危險的回避本能,一開始會想吐,沒胃口。時間長了,她都習慣了,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人死了也不影響吃飯
她剛才留的字條上沒有重要內(nèi)容,只說待會兒要去買壽司,要吃的話發(fā)消息。留這種字條顯得莫名其妙,但這確實是星正關(guān)心的問題,涉及到買大份還是小份。砂金都這樣了,她還惦記著壽司,還要拽著當事人一起研究,她承認自己有點無情,但她真的在糾結(jié)買哪份壽司。選擇困難癥,他不參與一下的話,自己要浪費好長時間
她站在冷柜前思考了好久,又去旁邊走了一圈,期間時不時焦躁不安地看手機,期待能收到消息,來個人替她決策,讓她解脫。然而沒有,像是突然被世界孤立了一樣,這期間沒有任何新消息。也對,他現(xiàn)在狀態(tài)糟得很,能不能注意到紙條都不一定,更別說回消息
于是她選了大份,不知道他想不想吃,如果不想,那更好,整份都是她的了。星有點高興,幸好有砂金在,給了她一個充足的理由去買一份大份壽司,仿佛這是他存在的唯一意義。
有時她也會想,其實沒必要糾結(jié),也沒必要找理由,她又不是買不起,甚至手頭相當寬裕,只要她想,可以買任何自己想要的。星不需要工作,卡芙卡暗示過很多次,去大手大腳地花錢,言語中帶著鼓勵,因為正常的消費過程是協(xié)助,將那些廢紙一樣的黑錢洗白。星沒這樣做,倒不是不想幫她,大概是以前父母非常吝嗇,養(yǎng)成了她節(jié)儉的習慣,現(xiàn)在仍沒多少物欲
回家路上,她腳步很輕快,袋子里東西比其它任何都重要,她很期待,甚至已經(jīng)在腦海里決定好一會兒用哪個視頻下飯。但這興高采烈的樣子對家里那個人太不禮貌了,等回去后,就算裝,也要盡力裝成同情的樣子,然后趕緊回房間,開始快樂的休閑生活
她在家門口站定,收起臉上的表情,努力回想些悲傷的事,發(fā)現(xiàn)沒必要回想。不知道砂金怎么樣了,一想到家里也許多出一堆麻煩要收拾,心情突然沉重起來。星一遇到問題就想逃避,現(xiàn)在這種心情又冒出來,但這里是她家,她不能不回家,只能硬著頭皮開門,一邊進門一邊默默祈禱,別看到一片狼藉
“回來啦?!?/p>
“?”她愣住
星在路上曾想過很多種可能,也許他還在洗手間里發(fā)瘋,也許冷靜了一些,正坐在某個地方虛弱地休息,也許變得更糟,已經(jīng)有zisha行為,但從沒想過會是面前的場景
砂金托著下巴,翹著二郎腿,一副沒事人的樣子,坐在沙發(fā)上等她,還在她進門時愉快地打招呼。她看了一眼洗手間,門敞開著,里面收拾得很干凈,沒有不同尋常的痕跡
星懷疑自己出了精神問題,就像看了一段幻像,砂金竟然會精神崩潰,在洗手間嘔吐,縮成一團,她怎么會有這樣的想象?她慢慢向他走去,仔細盯著他,想找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到底是她瘋了還是怎么回事
砂金的笑很完美,一如往常,但她還是看到了一些難以掩蓋的東西,他托著下巴的那只手的位置,大概在剛才劃傷的地方,走近后,她能從指縫中隱隱約約看到那些紅色劃痕,他的眼眶也有點紅,雖然沒在哭,也清洗過,但不能立即消退。星稍稍放下心,至少自己沒出精神問題
“你沒事吧?”她是真的有點擔憂
“謝謝,我沒事?!彼卮鸬煤茌p松,但星一臉不信,只能繼續(xù)解釋,“我沒事的,朋友。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每次我在情緒激動時,會突然陷入精神上的寂靜。眼前的景象變得不真實,就像在看電影,我只是在觀看他人的人生,一切與我無關(guān),為何要在意。這感覺很好,沒有痛苦,只是有時會讓我做出奇怪舉動?!?/p>
他甚至還笑了笑。星當然不理解,她沒有過這種感受,但看他這樣子,是認真的,他真的陷入這種感覺。恐怖谷效應(yīng),一些接近人又非人的東西會讓人心生恐懼,現(xiàn)在他的精神狀態(tài)真給她這種感覺
但他似乎又沒事,她沒法對此多說什么,便把壽司擺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對他說:
“不知道你看沒看到字條,反正我買了。如果你不想吃,直接說出來,不要硬逼著自己吃,好嗎?”
“別擔心,他們不舍得花錢讓我吃這些。而且你特意為我買的,我又怎么能辜負你的好意?”
卡芙卡說得沒錯,他確實很會,這種話信口拈來。自己獨占一整份的心愿落空了,她難免有些失望,情緒估計都寫在臉上,砂金看了一眼,立即改口說不吃
星還是強制分了他一半,只不過她喜歡的那些都劃給了自己。她覺得自己很囂張,在他面前光明正大薅,畢竟從一堆排得密密麻麻的壽司里專門挑走中間的一個,其余留在原地,怎么看都是故意的。砂金沒說話,看著她挑壽司,似乎在思考別的事,帶著點猶豫,張了幾次嘴又閉上,直到星把壽司分完,被他盯得有些心虛,捏著盤子一角,慢慢拖遠,正準備拿走,才開口
他問了一個問題:
“那張光盤,你看了嗎?”
她停住手上動作,幸好還沒把盤子端起來,不至于摔掉。這個話題太尷尬了,她看了,還看完了,但總不能直接告訴他吧,像個變態(tài)一樣,一旦說出來,未來該怎么和他相處。要不裝傻說沒看,但她該怎么表現(xiàn)出真沒看過的樣子,是個人都不會信吧。要不說只看了一點,額
砂金笑了笑,打破了尷尬的沉默:
“看這反應(yīng),你一定是看過了。希望你能覺得有趣,并看得開心,我的朋友。”
與星不同,他態(tài)度得體,沒有任何羞恥或不自然的地方。一個完美,幾乎是教科書般的處理方式,確實成功化解尷尬,消除問題。但他可是當事人啊,正是知道發(fā)生過什么,見證過他的崩潰與創(chuàng)傷,星才不理解,甚至震驚,他怎么能說出這種話?那坦然的笑容背后,又是懷著什么樣的心情?
她拿著吃的往房間走,本來想說點什么找補,但說出口時,意外顯得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