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淑芬把衣服往身上比劃著,越看越喜歡,忙問起價格。
陸明瀾還是報出跟早上在集市賣時一樣的價格。
劉淑芬嘴角的笑容僵了僵:“二、二十???”周圍的女工們交換著眼色,她們摸得出這衣服的料子比廠里生產(chǎn)的面料還要柔軟透氣。
可二十塊,差不多是半個月的工資了。
陸明瀾看著她們摩挲衣服又放下的手,突然拍了拍鐵架子:“這樣,蝙蝠衫買兩件九折,三件八折!”“嘩——”人群像被澆了開水的螞蟻窩,瞬間沸騰起來。
“三件才四十八?那一件不就是十六塊?”“淑芬,我跟你拼單!”“我要那件玫紅的!”雷小滿被擠到角落也不惱,正專心致志地往自己壯實的身板上套一件加大碼牛仔外套,這是她好不容易翻出的加大碼。
劉淑芬數(shù)出幾張紙幣塞給陸明瀾,湊近說道:“你走了以后,吳紅霞靠著拍廠長馬屁當上質(zhì)檢員了。
”她撇撇嘴,繼續(xù)說:“她天天拿游標卡尺量咱們的袖口線頭,拿著個雞毛撣子當令箭,還把自家妹子安排進來當會計了。
”陸明瀾找零的手頓了頓,她很久沒見過吳紅霞了,盡管兩家人同住一個大院。
“要我說,”劉淑芬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你回來吧!鄧書記上次喝酒還說呢,咱廠就缺你這種懂技術的大學生…”“都聚在這兒干什么?下午不用上工了?”劉淑芬說到一半的話被打斷。
女工們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也突然靜了下來。
陸明瀾抬頭,看見人群自動分開一條道——吳紅霞穿著嶄新的藏藍工裝,左胸別著锃亮的“質(zhì)檢員”鐵牌,正似笑非笑地朝她走來。
陸明瀾默不作聲地打量起對方,如今的吳紅霞早已褪去當初質(zhì)樸弱小的氣質(zhì),面相都變得嚴厲刻薄起來。
劉淑芬梗著脖子往前一站:“吳質(zhì)檢,我們午休時間買件衣裳不犯廠規(guī)吧?”吳紅霞沒搭理她,目光直勾勾落在陸明瀾身上。
“好久不見啊,明瀾。
”吳紅霞嘴角扯出個弧度,隨手捻起一件紅色蝙蝠衫的袖子,她不知如何形容自己內(nèi)心的亢奮。
如今她坐在陸明瀾曾經(jīng)的位置上,而陸明瀾卻淪落到在廠門口擺攤,那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沖刷著整個人。
陸明瀾看出了吳紅霞眼里的快意,她把頭發(fā)燙成了過時的大波浪,眉毛修得細如蚊香,連說話都學會了拖著長腔。
陸明瀾本著來者都是客,臉上重新掛起得體的笑容:“隨便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大學生擺地攤?周家養(yǎng)不起你了?”吳紅霞丟開手上那件紅色蝙蝠衫,笑問。
她自覺唯一差過陸明瀾的就是學歷,可那又這樣,她初中文憑不也當上質(zhì)檢員了?今時不同往日,陸明瀾就算是大學生也不過是個擺攤的!陸明瀾臉上的笑容頓住,周圍的女工都靜默了。
“干啥?。俊崩仔M見有人找陸明瀾的茬,抓著幾件衣服就擠了過來。
一米七五的大高個配上一百七十斤的噸位,在場的女工都比她要矮上大半個頭。
雷小滿見找茬的是一個身材瘦瘦顴骨高高的女人。
她爹說過,顴骨太高的女人都潑辣,雷小滿對吳紅霞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了。
雷小滿黑著臉俯視著吳紅霞:“你買不買?不買就別在這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