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就是這個!”陳老的聲音帶著一種朝圣般的虔誠和無法抑制的亢奮,“穩(wěn)定!高效!微型化!完美得…不像是人類的手筆!”他猛地抬起頭,灼熱的目光再次射向林風,“告訴我!約束場的構(gòu)型!能量轉(zhuǎn)換的路徑!核心材料的配方!快!一個字都不要漏!”
他的語速快得像連珠炮,一連串極其專業(yè)、艱深到足以讓普通物理系教授頭暈?zāi)垦5膯栴}劈頭蓋臉砸了過來。林風張了張嘴,感覺大腦一片空白,那些深奧的理論如通烙印般刻在意識里,但要從何說起?
張振國少將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地隔開了陳老那幾乎要吃人的目光:“陳老,人剛到。先讓他熟悉環(huán)境,東西…需要最嚴格的測試和分析。”
陳老這才如夢初醒,眼中的狂熱稍稍退去,但那份急切絲毫未減。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情緒,目光掃過林風蒼白緊張的臉,又落回那個背包,最終,他的視線凝固在了背包側(cè)面,那個露出一點邊角的、再普通不過的白底紅花搪瓷缸上。
老科學家的表情瞬間變得極其精彩。震撼、茫然、難以置信,最后統(tǒng)統(tǒng)化為一種近乎荒誕的扭曲。他伸出一根微微顫抖的手指,指著那個搪瓷缸,嘴唇哆嗦了幾下,才發(fā)出干澀的聲音:
“你…你就用這個…裝它?”
林風茫然地點點頭:“嗯…煮面…方便?!?/p>
陳老臉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猛地閉上眼,用力讓了幾個深呼吸,仿佛在消化一個足以摧毀畢生信念的宇宙級笑話。當他再次睜開眼時,眼神已經(jīng)變得無比復(fù)雜,混合著極度的痛心、荒誕的滑稽,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暴殄天物…”他喃喃自語,聲音低得像是在呻吟,隨即猛地提高了音量,帶著一種近乎悲憤的決絕,對著身后一群早已目瞪口呆的技術(shù)人員吼道:“還愣著干什么?!立刻準備最高等級的無塵實驗室!能量屏蔽室!超導磁場約束平臺!精度給我調(diào)到納米級!我要把那個‘爐子’…不,是‘火種’!還有那個…那個神圣的…搪瓷缸!”他指著背包,手指都在發(fā)抖,“給我原封不動地供起來!分析!我要最徹底的分析!一根毛…不,一個原子都不許放過!”
他吼完,再次看向林風,眼神銳利如刀,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種沉重的托付:
“小子!從現(xiàn)在開始,你哪里都不許去!吃喝拉撒都給我在實驗室隔壁解決!”
“把你腦子里所有關(guān)于那個‘爐子’的東西,”陳老枯瘦的手指點著自已的太陽穴,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迸出來,帶著鋼鐵般的意志,“一個字!一個字地!給我掏出來!”
“人類的火種能不能燎原,就看你…和你那個搪瓷缸里裝的東西了!”
他猛地一揮手,指向穹頂空間深處,那片被巨大設(shè)備陰影籠罩的區(qū)域。在那里,隱約可見一個更加龐大、結(jié)構(gòu)復(fù)雜到令人頭皮發(fā)麻的巨型裝置正在建造中,其規(guī)模遠超“祝融”熔爐,如通一頭沉睡在陰影中的鋼鐵巨獸,正等待著被喚醒。
“看到那個了嗎?”陳老的聲音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和希冀,“‘盤古’!我們計劃了十年,傾盡國力打造的終極能量核心!理論極限是‘祝融’的百倍!但它的約束場構(gòu)型…卡在最后一步!卡了整整三年!我們試遍了所有已知理論,推演了上百萬次模型…全都失??!那層無形的壁壘,就像天上那該死的‘帷幕’一樣,堅不可摧!”
他的目光再次死死釘住林風懷里的背包,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嘶吼和最后一絲微弱的、燃燒的期盼:
“你的‘爐子’…你的構(gòu)型!是唯一的鑰匙!”
“點亮‘盤古’!燒穿那層‘帷幕’!”
“否則…”陳老的聲音戛然而止,后面的話,被淹沒在“祝融”熔爐那永不停歇的、如通困獸瀕死般的狂暴嘶鳴之中。那嘶鳴聲,在這巨大的地下堡壘里回蕩,像是一曲為人類文明提前奏響的、絕望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