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自顧自打開飯盒,端起飯盒往嘴里灌粥,一邊吃一邊掉眼淚,眼淚最后都掉進(jìn)粥里,又被自己吃下。
喝了一半,他才想起還有兩個人,捧著半碗粥,呆呆望向兩人。
柳劍春冷冷道:“都快喝完了才想起我們,你這客請得真是假惺惺的。
”話說出口,她打量這個男孩衣著樸素,晚飯光吃一碗稀粥,連點(diǎn)小菜都沒點(diǎn),恐怕生活得也不富裕,她便也心軟了:“光喝碗粥能吃飽嗎?”弟弟被她訓(xùn)怕了,只敢點(diǎn)頭,不敢搖頭。
她一天到晚和一群大小孩打交道,光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撒謊,無奈嘆口氣,向簡詔南投去一個眼神:“你替他守會兒床,我?guī)聵窃俪渣c(diǎn)別的。
”弟弟戰(zhàn)戰(zhàn)兢兢跟著柳劍春下樓。
短短幾分鐘,他就對她的印象從一個漂亮姐姐,變成一個悍婦,又從悍婦變成喜怒無常。
他緊緊抱著雙臂,保護(hù)著自己,以防柳劍春又對他使點(diǎn)什么壞。
但她什么壞都沒使,只是到醫(yī)院對面的肯德基,給他買了一個漢堡一杯可樂,她問他還有沒有想吃的,他嚇得連忙搖頭,狼吞虎咽吃完了漢堡。
漢堡并不珍貴,他也沒有因此感動得稀里嘩啦,可他實(shí)在不想和這個女人單獨(dú)相處下去了,他只想快點(diǎn)吃完回到媽媽身邊。
下樓買個漢堡不過十幾分鐘,等柳劍春走回病房,病房內(nèi)的氛圍已全然改變。
旁邊的那床總算哭夠了,開始張羅老人的后事,方才還在抹淚的子女,一轉(zhuǎn)眼便討論起老家的房子能賣多少錢,這筆錢該怎么分。
提起分錢,好像死了老媽的傷心勁兒也好了不少。
而簡詔南的表情也很不自然,看見她來,一句話不說,拽著她直接離開。
柳劍春雖然不知道剛剛那段時間,病房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可她知道,現(xiàn)在的簡詔南絕對非常生氣,得知她要和謝瑜和好還要生氣,因?yàn)樗椭x瑜和好是可以預(yù)料的事,但他方才所遭遇的,一定出乎他所料。
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小跑著追,一口氣走到路口也沒停下,看見紅燈竟還要闖,好在柳劍春及時拽住了他。
“小南,你到底怎么了?”他生氣地瞥她一眼:“你不是說以后不喊我‘小南’了嗎?”她被他氣笑了,這種時候還糾結(jié)這些問題干嘛?果然還沒長大……她沒站在路口問,而是先攔了一輛車,上車后才繼續(xù)盤問。
只見簡詔南一上車就閉上雙眼,仿佛在刻意隱藏自己心里的難受。
“在你們出去之后,她醒了。
”柳劍春一愣。
這個她,是他媽媽?“她和我說,她時間不多了,她現(xiàn)在的丈夫也是個窩囊廢,一聽到她出車禍要動手術(shù),就直接人間蒸發(fā),誰都找不到。
如果她死了,她要我照顧好她的兒子,還用拔管來威脅我立字據(jù)。
”她驚訝地瞪大雙眼:“你答應(yīng)了?”“我沒答應(yīng)。
”“那她……”她已經(jīng)不敢把后面的話說出來。
“她不敢死,她就是想拿這個來逼我。
”他睜開眼,雙眼通紅,即便強(qiáng)忍也無法阻止熱淚涌出。
他那個酗酒家暴的父親,于前年因心梗離世,沒想到,他在世上唯一的母親,也只把他當(dāng)成撫養(yǎng)自己兒子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