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jīng)搬進了瑤華宮寬敞明亮的偏殿。
我?guī)е鴳寻补鞣偶堷S時,常常能看見她穿著華美的宮裝,慵懶地倚在臨水的涼亭的美人靠上,享受宮人的奉承。
她好像變了,變得刻薄。
那些曾受過先皇后恩惠的低階妃嬪或?qū)m人,即便從未得罪過她,只要沒有及時送上孝敬或言語不夠恭敬,便會招致她的刁難。
我曾親眼見過一個老實的老采女,只因請安時動作慢了些,便被阿瀟當眾斥責“老眼昏花,規(guī)矩都學到狗肚子里去了”,罰跪在亭外石階上整整一個時辰。
我心中始終存著一絲僥幸。
那個在修復室里哼著古怪小調(diào),直言“狗男人”、“我才不需要男人”的阿瀟,真消失了嗎?
她選擇去御前,甚至成了妃嬪,是不是有著更深的盤算?
是不是為了接近皇帝,替皇后娘娘做些什么?
這份自欺欺人的幻想,后來被徹底擊得粉碎。
那日,阿瀟突然來到鳳儀宮,指名要皇后娘娘生前常用的一套羊脂玉茶具和幾幅掛在暖閣的小畫,說是“睹物思人,以寄哀思”。
素心姑姑氣得渾身發(fā)抖,強忍著淚。
我擋在妝奩前,“瀟貴妃娘娘,這些都是先皇后的心愛之物,留給小公主也是個念想”
阿瀟的目光掃過我,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最后落在我護著的妝奩上,“小澄,你倒是個忠心的。可公主還小,懂什么念想?本宮替娘娘保管,也是替公主分憂。再者”
她帶著誘哄,“你跟著本宮,難道不比守著這空蕩蕩的鳳儀宮強?本宮念著舊情,許你一個前程?!?/p>
我看著她發(fā)間那支比以前更精致的金步搖,“娘娘當初在藏珍閣,說‘離貴人太近未必是?!蛇€記得?娘娘當初說‘人才不需要男人’,可還記得?”
我的聲音不受控制地拔高。
阿瀟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那點偽裝的溫情消失殆盡,只剩下被冒犯的惱怒。
“放肆!本宮的事,輪得到你一個奴婢置喙?人都是會變的!你守著那些死物和舊話,又能如何?本宮如今是皇上的瀟貴妃!識相的,就把東西交出來,否則”
“否則怎樣?”
一股從未有過的怒火沖垮了我的理智,積壓的委屈和替娘娘感到的不值噴薄而出,“否則就像當年陳御醫(yī)一樣,給我安個罪名賜死?還是像當年薛妃對付先皇后那樣,也給我下個套?阿瀟姐!”
我喊出這個久違的稱呼,質(zhì)問她,“你摸著良心問問!皇后娘娘待你如何?!那些恩情,在你心里就只剩下利用了嗎?你拿她的舊事討皇上歡心,不覺得不覺得羞恥嗎?!”
“閉嘴!”阿瀟厲聲喝斷我的話,臉色鐵青,“來人!把這個以下犯上的賤婢拖下去!掌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