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十三年初雪那天,皇后已斷斷續(xù)續(xù)咳血半月。
我跪在鳳榻前捧藥碗,看著娘娘枯瘦的手腕從寢衣袖中滑出。
那上面松松套著皇上親賜的翡翠鐲子。
“小澄,”她忽然開口,聲音微弱而清晰,費(fèi)力地將褪下鐲子放枕邊。
“我累了把妝奩最底層的紅木小盒給我拿來”
我取來打開,里面是只略顯陳舊的珍珠瑪瑙手串,少女款式。
娘娘示意我?guī)退魃稀?/p>
冰涼的珠串貼上她滾燙的腕間皮膚。
她突然反手,用盡全力攥住我手腕,力道竟大得驚人。
“小澄,懷安今后就多麻煩你了”
“娘娘!”我淚眼模糊,“我去叫小公主!”
“不必”她急促喘息,“不要讓她看到娘親這樣”
話音未落,外間響起一片跪拜聲。
我慌忙轉(zhuǎn)身,珠簾被猛地掀開。
皇上裹一身寒氣沖入,雙眼通紅,死死盯著鳳榻上氣息奄奄的人,眼中翻涌巨大痛苦。
那夜,鳳儀宮燭火燃至天明。
我抱著因不安哭鬧的懷安站在冰冷廊下。
雪花無聲飄落。
人群里,卻沒有阿瀟的身影。
皇后走后,皇帝罷朝三日,關(guān)在娘娘寢宮里水米不進(jìn)。
我跪在靈前,麻木地將紙錢投入銅盆。
暖閣門緊閉,皇帝枯坐身影映窗紙,如同沉默風(fēng)化石像。
冬去春來,庭院里那株老梅再次綻開時,阿瀟,不,如今該稱她為瑤才人了。
她已經(jīng)搬進(jìn)了瑤華宮寬敞明亮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