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荊深穿著一身黑色的居家服,扶著扶手,緩緩地走了下來。
他雖然戴著墨鏡,但我能感覺到,他此刻,很不高興。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我的家里,不歡迎外人。管家,送客?!?/p>
“是,先生。”
我爸媽被霍荊深強大的氣場嚇到了,一句話都不敢說,拉著失魂落魄的江川,灰溜溜地跑了。
客廳里,恢復了安靜。
霍荊深走到我身邊,輕輕地握住我冰涼的手。
他說:“別怕,有我。”
我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下來。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么過去了。
但我沒想到,那只是一個開始。
江川的瘋狂,遠超我的想象。
那場不愉快的鬧劇之后,霍荊深似乎擔心我會胡思亂想,對我的“管束”變得更加細致。
他不再僅僅滿足于品嘗我做的三餐,而是開始“入侵”我的廚房。
他會坐在廚房角落那張專門為他準備的高腳凳上,安靜地聽著我處理食材的聲音。
切菜的篤篤聲,油入熱鍋的滋滋聲,高湯翻滾的咕嘟聲,這些在他耳中,仿佛是最動聽的音樂。
“你的刀工,帶著一種毫不猶豫的決絕?!庇幸惶欤谖姨幚硪粭l石斑魚時,他突然開口。
我停下手中的刀,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他戴著墨鏡,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從他微微上揚的嘴角,感受到他的專注。
“一個廚師的心境,會通過刀尖,傳遞到食材上?!彼^續(xù)說,聲音低沉而平穩(wěn),“我能‘聽’出你每一刀的力度和情緒。從一開始的猶豫、試探,到現(xiàn)在的果斷、自信。安然,你正在找回屬于你自己的節(jié)奏?!?/p>
我的心,被他的話輕輕地撥動了一下。
這十年來,江川只會對我說:“安然,這道菜的味道不夠霸道,不夠有侵略性,評委不會喜歡的?!被蛘摺鞍踩?,你的創(chuàng)意太保守了,要更大膽一點,才能讓人記住?!?/p>
他從未關(guān)心過我的心境,他只關(guān)心我的作品能不能成為他通往成功的墊腳石。
而霍荊深,這個看不見的男人,卻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我。
“你的《深海遺夢》,我想再嘗一次?!彼终f。
“那道菜已經(jīng)摔了?!?/p>
我低聲說,語氣里帶著一絲連我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失落。
那是我傾注了所有情感的作品,也是我與過去的決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