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虛空之中另有一尊通天徹地的法身佛像,下視眾生,他一舉一動,皆在這雙眼洞悉之中。
……也皆在劍下。
他逃不掉。
就像下一劍,他也逃不掉。逃不掉,就是形神俱散。
——生死之際,像是一切都慢了。
他能看見那一泓清冰般的劍光,天河倒懸般,緩緩向自己推移而來。
玉湖想避,可他的動作亦是如此緩慢,明明覺得已過數(shù)息,卻無法移動萬分之一。
連聲音都沒了。
萬籟俱靜般的氛圍里,傳來一聲輕輕的嘆息。
“浮生如寄?!眹@息后,那聲音說,“……歲月相催。”
葉灼未動。
沈靜真在遲滯的光陰中緩緩看向來人。
來人手秉一截點燃的白燭,也是一身混沌般的主宗灰色道衣,面容卻年輕如二三十歲的青年。
只是那悲天憫人的神情中,一縷積霜般的沉郁,不似年輕之人。
沈靜真知道他是誰。
主宗真人,玉樓。
光陰大道,圓滿有成。
玉湖真人輕釋一口氣,眼中緩慢浮現(xiàn)劫后余生之色。同修界域,各自之間亦不同。他所修的道,離了人間,大打折扣。玉樓從界域中悟出了光陰大道,到了鬼界,依然有用。
光陰停滯,要取他性命的葉灼也就被限制住了。他明白玉樓的手段,再在這樣的光陰中待上幾個呼吸,玉樓就能夠適應(yīng)局面——別人被光陰所困,他卻可以如常行動。接下來只需使出雷霆手段,即可將這些攪局之人從容誅滅。
這樣想著,玉湖卻看見葉灼輕輕笑了。
其實交手之時,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之間,并不會像這樣,靜靜將這人一顰一動盡收眼中。
他看見這人的劍鋒還在半空,鮮紅衣袂和烏墨發(fā)絲也在空中緩緩地飄蕩。
他在笑。
——那是何其盛氣凌人的冷冷諷笑。
卻像是濃墨重彩徐徐點染,成就一幅驚心動魄的傳世丹青。
笑著的人,緩緩看向某個方向。
于是玉湖也在這被無限拖曳變長的時光里向下看去。
竟是那座殘破的十丈戲臺。
戲臺上,光芒流轉(zhuǎn)。
一筆又一筆,竟是憑空浮現(xiàn)出玄妙的陣法圖文,竟是已經(jīng)接近成型。
看見那熟悉的陣法圖案,離淵就想起人界的很多風(fēng)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