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淵輕輕搖頭,握住葉灼手腕。
天時缺,道統(tǒng)崩,山河陷。所有事都在這個人身上不留痕跡,可是這就是葉灼從小長大的人間。葉灼若是畫中人,這人間的景象就是畫中幕景,天意作此畫,又豈會毫無關(guān)聯(lián)。所以他不喜歡這座都城。
“那你喜歡么?葉灼?!?/p>
葉灼看著這座勉力運轉(zhuǎn)、搖搖欲墜的龐大帝京。
“那走吧?!比~灼說。
天光乍白,明華帳里,人間君王起身撥簾。
總覺得蒼山的友人已經(jīng)去似朝云,回歸世外了。
果然,案上一張宣紙,畫了幾座敷敷衍衍的山。字倒好,三尺青鋒寒光湛湛,就題三個字:曲則全。
雍玄按著額頭,原因無他,看了讓人覺得頭痛。
就那一點國本,天天騰來挪去,真想知道到底還能曲到什么時候。攛掇人爭奪天下的時候說要向直中取,真揭不開鍋了又說曲則全。不如現(xiàn)在就殯天好了。
蒼山。
微生弦在讀雍京來的信。信中語氣不佳。
世間百年大亂,直到雍氏國主橫刀立馬,一統(tǒng)河山,天命歸于玄鳥。這樣的亂世君王,其脾性和手腕自然不會有多柔和。
但身為一國之君,雍玄平日的措辭還是以古雅端肅為主。很少像這樣言辭尖銳,含沙射影。
當然,說的是離淵。令微生弦贊同。
翻到下一頁,書信結(jié)尾明明平淡非常,卻莫名看出三字,悲白發(fā)。
又看出三字,憶少年。
嘆息能書于紙上,想必已經(jīng)在某人面前惺惺作態(tài)過。
——做人間君主,終于到了春秋鼎盛之時,唱這出給誰看?又不是神仙一顧,君王遲暮。十幾二十歲的時候,日子難道很好過?可能是喜歡當傀儡,喜歡挨明槍暗箭。微生弦不回此信。
青山好,誰不想歸青山?他也想回桃花山看看呢,還有老人需要贍養(yǎng)。而且有人還不回來。哦,數(shù)數(shù)日子,怎么也該回來了。
離淵回到暮蒼峰的第一件事就是趁葉灼去書房,把那扇該死的屏風(fēng)拉去別的房間。雍朝國庫不是缺錢?最好賣成金銀捐了賑災(zāi),也算物盡其用,雍玄兄當皇帝還是不錯的,僅限于此。
屏風(fēng)一去頓覺神清氣爽。離淵變回龍形,趴在梁上修煉。
葉灼回了內(nèi)室只覺得莫名其妙。
倒是在修煉,有龍這些天下來修為沒別人漲得快,急了。
葉灼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