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咱上頭、上上頭的官兒,有事沒事就是上嘴皮下嘴皮一碰,給咱下面這些做事的出難題,而這位坐在最上頭的……果然更喜歡拍腦袋說什么就是什么!」
「完犢子完犢子……那可是陛下,他讓咱這些人去做什么,咱還能拒絕得了?抗旨便是殺頭的大罪呀!可他說的那些……卻也是咱真的上刀山、下油鍋去,都搗鼓不出來的呀!」
「抗旨是大罪,陛下有令要做的事做不好,也是大罪……這往后豈不是……橫也是死、豎也是死了?」
「還以為這是天大的好事……卻不想……是催命符來的!」
「……」
心里如此惶恐地想著,幾乎所有人都下意識擰緊了眉頭,面上也逐漸只剩下害怕、恐懼的神情。
正所謂伴君如伴虎……
得以面見天子是殊榮,可要命也是真的!
對于眾人這支支吾吾不敢言的樣子,朱允熥倒是也并不如何意外,他始終很清楚,自己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占盡了后世數(shù)百年的先機罷了。
所以即便眾人面露難色。
他的神色也始終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既無失望,也無怒意,而是開玩笑一般道“怎么?剛才都還好好的,現(xiàn)在卻是一個人都沒話說啦?朕的意思,你以為如何?”朱允熥的目光落在之前提問的林以山身上,接著前頭的話,問道。
“這……下官……”林以山也懵逼了,這特么也沒人跟他講,這小皇帝的思維能如此跳脫?。?/p>
再回頭一想,這小皇帝做事情……好像本來就是以沒有章法出名的吧?再說了……十幾歲的少年人……最是不知天高地厚,聽風就是雨、一點就著的……
支支吾吾之間。
林以山心中不由一陣懊悔,恨不得給自己一個比斗「這死嘴,非要說話做什么?」
其他眾人也閃躲著目光,各自把頭都低了下來,腿肚子都有些抽筋,內(nèi)心全特么慌得一批,像極了課堂上害怕被老師點名起來回答問題的學生。
區(qū)別在于。
學生是挨罵,而他們,可能要命!
不過,令眾人有些意外的是,上面的少帝對他們這番模樣,既未有怒意,也未曾有絲毫斥責,而是只對林以山說了一句“你且先坐下便是?!?/p>
接著便是自顧自地說道了起來
“你們心中所想,朕自然明白,你們只怕是覺得,朕不知深淺、不知天高地厚罷?”
“且不提火銃和碗口銃,即便在有利環(huán)境之下,每十銃一般來說都只響五六銃的問題?!?/p>
“首先,火藥的燃燒就是最大的不穩(wěn)定,即便是同樣用料的火藥,也可能因為緊密程度、受潮……等各種因素,而產(chǎn)生不一樣的爆炸效果,導(dǎo)致射程遠近難以控制,這就更別提對人對物的精準打擊了?!?/p>
“除此之外,使用火銃之時需要顧慮的事情過多,既要費力手持火銃,同時還要顧著防火要、放彈丸,顧著點火……無法專心射擊?!?/p>
“想要讓火銃、碗口銃達到精準射擊……”
“根本不可能,是也不是?”
朱允熥要做的事情,是超前了數(shù)百年的事情,他知道這群人難以理解,而要以最快的速度把這群人從「不可能」這個固有認知里拉出來,最快的辦法就是讓這群人知道——你們顧慮的難點,我都知曉,但……我仍能說出來這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