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這大清早的,怎么是你來?你家老爺昨日回了應(yīng)天府,今日不該上朝來么?”傅友文最先踏前一步問道。
來人正是傅友德府上的管家,名喚「六子」,也是個下了陣的殘兵。
六子走到傅友文面前。
先后朝傅友文、淮西勛貴那一片各自抱了個拳致意,而后才看向傅友文道:“回傅大人的話,陛下特意讓人給咱家老爺帶話,說是勞累他這個老國公跑上跑下的趕路,不讓老爺來上朝,好好休養(yǎng)精神歇著?!?/p>
“老爺心中感念皇恩,今日既不敢抗旨來宮里上朝了,便起了個大早就要出發(fā)往福建一帶去了,這會兒只怕已經(jīng)出了應(yīng)天府的門兒了?!?/p>
“這都出應(yīng)天府了?”這倒是傅友文始料未及的,不過回過神來想想,卻也覺得早些走也好,反正該有的效果早就已經(jīng)有了,省得某些人浮躁不安的。
頓了頓,他看向六子道:“那你來這里,友德有話讓你帶給老夫?”問這話,則是出于一個哥哥的身份了,二人兄弟之間聚少離多,如此不告而別,傅友文心里自然放不下。
身子有些佝僂的六子點頭,把給傅友德帶的話道了出來:“回傅大人的話?!?/p>
“老爺說,皇命在身,無暇與老哥告別,往后,弟弟在浙江、福建一帶為陛下效命,老哥在朝廷為陛下盡心?!?/p>
“雖不在一處,卻如同就在一處。”
“萬望老哥保重身體?!?/p>
隨著六子話音落下,傅友文心中的牽掛也算稍落了下來,點頭道:“好,老夫聽到了,倒是辛苦你走一趟了。”
六子渾不在意地笑了笑:“傅大人說哪里話,咱從年輕時候起就在老爺身邊,老爺讓咱干啥都談不上辛苦,況且,老爺不在應(yīng)天府,咱更清閑得很?!?/p>
“有點事兒忙活,咱可樂意呢?!?/p>
他雖笑著,看起來也蒼老,可眼神里依舊帶著金戈鐵馬的余韻,就像一柄爬滿了銹的老刀。
傅友文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淡笑著擺了擺手讓他回。
而名叫「六子」的老管家給傅友文帶了一番言簡意賅的話,無論是落在淮西勛貴耳中、還是落在傅友文身后諸多文臣耳中,均如一顆落入平湖里的大石頭。
眾人先是目光聚集于傅友文身旁聽完,隨后則各自神色不同地愣了愣。
待六子走遠了些。
傅友文才聽到身后有人痛心疾首地拍大腿,長嘆了一口氣道:“沒了,人都出應(yīng)天府了,連一丁點挽回補救的余地都沒給人留下!”
“呵!現(xiàn)在這情形,除非陛下突然回心轉(zhuǎn)意,一道詔令再給趕路的穎國公送過去,把他喊回來,否則……以后可就萬難了?!?/p>
“萬不能如此!咱待會兒就去勸陛下收回成命!”
“勸陛下有何用?你們可是忘了劉掌院(翰林院掌學(xué)士劉三吾)如你還在何處?右都御史(被叉出去的袁泰)不日前又是何等情形?”
“這種事兒,是死也不能放過的才對!”
“……”
突如其來的消息,對于詹徽他們這一票人來說,簡直可以說是晴天霹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