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鍋子里滾燙的沸騰聲。
坐在藍(lán)玉旁邊的常升,以及混跡在這群人里卻一直在擔(dān)心著此事發(fā)生的張溫,頓時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暗道:「這一天……果然還是來了!」
常升面上極力維持著正常的表情,一雙眼珠子卻有些不太自然地轉(zhuǎn)了轉(zhuǎn)。
和其他人不一樣,當(dāng)今少帝朱允熥是他姐姐唯一留存在世的兒子,是他嫡親的外甥,他萬不可能去拆這個臺!
不過他也知道,現(xiàn)在自己絕對不能暴露出不一樣的立場,否則自己就危了,或者說,想要幫一幫那孤身一人的可憐外甥就沒機(jī)會了……
「允熥他……從小就可憐,出生就沒了娘親,在呂氏的欺凌下一個人孤零零長大,好不容易抓住了機(jī)會登上了皇位,現(xiàn)下里似乎又是孤身一人了……」
「旁人能算計他,我不能丟下他不管!」
不錯,在他眼珠子轉(zhuǎn)動的一瞬間,常升的心里也做出了決定——告密!!——那些被許諾出來的所謂利益固然巨大、固然誘人,但對他來說,自己怎能為了那些東西,和外人一個立場,把自家嫡親外甥逼到絕路去!
想到這些,常升暗暗吸了一口氣,讓自己保持鎮(zhèn)定——對于其他人來說,此刻最在意的,一個是藍(lán)玉的態(tài)度,另外一個就是他常升的態(tài)度。
他自然不能露了一絲破綻。
與此同時。
也沒人注意到,會寧侯張溫的下眼瞼也微微顫動了一下,眸子深邃,若有所思。
“咕嘟……”
“咕嘟咕嘟……”
席間眾人各懷心思,時間隨著湯汁沸騰的聲音緩緩流逝,好長一陣子都沒有一個人說任何的話。
也不知過了多長的時間。
先前借著酒勁兒不知覺把話說出來的鶴慶候張翼這才意識到氣氛不太對勁,頓時一個激靈,酒勁兒都似是醒了不少,倒吸了一口冷氣,給了自己一個逼兜:“瞧我這張嘴!酒吃多了凈說些胡話!諸位莫要在意……莫要在意!涼國公,你就當(dāng)咱嘴欠的!”
之前為什么對此隱而不發(fā)?
還不是因為藍(lán)玉和常升的關(guān)系么?
現(xiàn)在他也怕,雖然話是說出來了,可總還得往回收一收——他們是武將、是莽夫,但不是傻子。
“來來來!喝著吃著!吃著喝著!”鶴慶候張翼重新拿起筷子往鍋子里一撈,撈出了塊牛肉丟進(jìn)嘴里。
其他眾人也各自對視著交換了一個眼神。
面上擠出笑意,幾乎是不約而同一般,舉杯子的舉杯子,動筷子的動筷子,各自嘻嘻哈哈道:
“就是!說什么胡話!吃鍋子要緊!”
“來!喝!涼國公府上的酒哪兒有孬的?有這功夫多喝幾杯比什么都富余!哈哈哈哈哈哈哈!”
“嗯!今天這牛肉真不錯!新鮮!”
“……”
一時之間,桌子上的氣氛再次熱烈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剛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似乎只是時間莫名其妙地靜止定格了一段時間,然后又有人重新?lián)軇恿藭r間的進(jìn)程。
只是觥籌交錯之間。
景川侯曹震、鶴慶候張翼、舳艫候朱壽……等幾大侯爵,以及一些其他位高權(quán)重的軍中大將,皆是心照不宣地交換著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