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女官被這話噎得呼吸一滯,越發(fā)覺得眼前之人實屬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可心底又不得不承認,她一聽裴桑枝的出身,的確是習慣性地帶上了偏見。
“那你便說說,為何偏要進這養(yǎng)濟院?!?/p>
裴桑枝稍稍松了口氣,再次躬身一揖,正色道:“客觀而言,是蒙陛下恩典。陛下稱我自幼漂泊民間,深諳黎庶疾苦,允我隨養(yǎng)濟院女官歷練,以賑濟老弱孤貧之苦。”
“此乃圣意,我不敢不遵。”
裴桑枝毫不客氣地扯虎皮拉大旗,借元和帝之名粉飾自身立場,刻意將她與永寧侯府一系的老牌勛貴劃清界限。
岑女官心中驚疑不定。
無人向她提過,裴桑枝的背后竟是陛下……
昨夜傳信之人也只說,要安排一人進養(yǎng)濟院,隨她歷練左右。
岑女官雖滿心懷疑,卻并未問出“你所言是真是假”這般蠢話。
除非不想活了,否則誰敢假傳圣意?
岑女官微斂心神,定了定思緒,故作淡定道:“你繼續(xù)說。”
既是陛下的人,總好過是那些老牌勛貴所派。
裴桑枝:“除卻陛下恩典,我自愿來養(yǎng)濟院,亦有兩點緣由?!?/p>
“其一,昔日流落在外,我曾受養(yǎng)濟院恩惠,更親眼見得許多老弱孤貧之輩,因養(yǎng)濟院之助得以續(xù)命延年。故來此追隨岑大人修習實務、略盡綿力,實為我心之所愿?!?/p>
“其二,不瞞岑大人,我確有入仕之志,欲謀一官半職。既有陛下恩旨在前,此處自是我的不二之選?!?/p>
說到此,裴桑枝再度拱手:“日后,還望岑大人不吝指點?!?/p>
話音落下,裴桑枝輕輕拂開袍袖,露出一直遮掩在下的那枚玉佩。
榮妄系在她腰間的這枚玉佩,她自然是要用的,卻不能一上來就用。
否則,又如何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錦上添花,方為恰到好處。
生在荒原的野草是會拼命汲取每一分能吸收的養(yǎng)分的。
并且,從不會以此為恥。
她亦如此。
岑女官在瞥見那枚精美的不像話的玉佩時,瞳孔不禁縮了縮。
原來,那些她曾嗤之以鼻的流言,竟一字不虛。
無論是榮老夫人的青睞,還是榮國公的傾心……
皆遠遠出乎她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