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借酒消愁,若與天祿緣深,成就一個癡情人。
不知道下次與那位深陷情網(wǎng)不得出的黃山主喝酒,又是猴年馬月了。
陸沉低頭看著那個并無修行資質的孩子,開口道:“你倒也不怕生,約莫是貧道生得面善,婦孺瞧見了,難免心生親近的緣故?對了,你會不會說大驪官話,最不濟,能聽懂官話?”
孩子點點頭。夢粱國與青鸞國,雖然都已脫離大驪藩屬身份,但是大驪官話,如今就是一洲雅言,而夢粱國君臣,推行雅言,可謂不遺余力,許多學塾的教書老先生,為此抱怨不已,一大把歲數(shù)了,不曾想還要給那些年紀輕輕的縣教諭當學生。
陸沉蹲下身,說道:“貧道看你骨骼清奇,龍吟虎嘯,鳳翥鸞翔,有猛烈丈夫之大氣象?!?/p>
孩子一臉茫然。
對牛彈琴了。
陸沉微笑道:“修道之士,就像那山上的茶樹,野者為上,園者次之。”
顯然在陸沉眼中,如園中花木的譜牒修士,是不如那些山澤野修有靈氣的。
陸沉問道:“上過學塾嗎?”
孩子搖搖頭。
陸沉指了指孩子腳邊,地上有些“鬼畫符”,“那這些是跟誰學的?!?/p>
孩子老老實實回答道:“上山放牛,石頭上邊都有,會經(jīng)常看到。”
陸沉笑問道:“你家里還有??煞??”
孩子說道:“給村里人幫忙?!?/p>
陸沉恍然道:“忙活半天,可以蹭頓飯吃?”
孩子赧顏一笑,黝黑的臉龐,消瘦的身材,身上那件縫補厲害的破舊棉襖,靠著蹩腳的針線,才沒有棉絮翻出。
陸沉抬了抬屁股,伸長脖子,望向那座山頭,既無山神,也無崖刻,卻是塊風水寶地,山中有一口清泉,久旱不干,久雨不盈。
曾有個不知姓名的道士,在此修行。
難怪會被蠻荒桃亭一眼相中,又被身在大驪豫章郡內的自己遙遙感知,此山道氣,積淀已久,山中孕育有一條法脈仙緣,即將有那流溢而出的跡象了,故而每一次道氣牽動山根水脈的震動漣漪,宛如一聲心跳。
只是這種被譽為“天地共鳴”的心跳聲,動靜極小,卻間隔極長。只是剛好被那位乘船路過的嫩道人撞見,不然就算是個飛升境,在這兒待上一年半載的,也只會將此山當做一處尋常的道場遺跡。
陸沉小有意外,再掐指一算,嘖嘖稱奇,很不俗氣了,雖說在此地“證道”之人,當時練氣士境界不高,離開山中那處石室洞窟之時,只是個金丹地仙,但是此人沒有師傳,沒有任何仙家機緣,只憑自悟,就修出了一顆澄澈金丹,這種人,在山上被稱之為“天地青睞,無運自悟”,要是福緣再好一點,成就會很夸張的。
不談與凡俗夫子的比例,只說練氣士的數(shù)量,修道之人,多如牛毛,登山一途,如鯽過江。
能夠走到山頂?shù)牡玫乐浚瑏韥砣ト?,終究是鳳毛麟角的那么一小撮,你方唱罷我登場,各顯風流,又被風吹雨打去。
陸沉嘆了口氣,站起身,朝那山中崖壁間的“洞府”,打了個道門稽首。
因為已經(jīng)猜出對方的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