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縫?”
劉胖子嗤笑,“用水泥糊上不就完了?檢查的那幫人眼瞎,看不出來?!?/p>
他拍了拍老張的肩膀,“這事你知我知礦長知,別說出去,對你好。”
老張沒說話,抓起桌上的白酒瓶,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酒液順著下巴流進(jìn)脖子,打濕了領(lǐng)口的煤灰。“我對不住建國……
他還欠我兩斤老白干……”
“少不了你的。”
劉胖子站起來,拍了拍屁股,“我先走了,明早記得把新的爆破記錄填了,時間寫成五點(diǎn)半,別寫錯了。”
劉胖子走后,老張抱著酒瓶哭起來,像頭受傷的野獸。陳默慢慢站起來,假裝去解手,往劉胖子離開的方向挪了幾步。雨地里,劉胖子的身影沒入黑暗,手里的信封在路燈下閃著光。
“幺娃?”
老張突然叫他。
陳默心里一緊,轉(zhuǎn)過身:“張叔。”
老張晃悠著站起來,把剩下的半瓶酒遞給他:“喝口?壯膽?!?/p>
陳默搖搖頭。他看著老張通紅的眼睛,突然問:“張叔,新的爆破記錄,能讓我看看嗎?”
老張愣了愣,隨即苦笑:“看那干啥?都是假的?!?/p>
他往礦場深處指了指,“辦公室保險柜里鎖著,鑰匙在劉秘書身上?!?/p>
陳默把煙盒紙疊好,放進(jìn)書包:“張叔,謝謝你?!?/p>
“謝我啥?”
老張抹了把臉,“我啥也沒幫你讓?!?/p>
“你說了真相?!?/p>
陳默的聲音很輕,卻很清楚,“05
噸,五點(diǎn)半,裂縫……
這些都能算出來。”
老張沒說話,只是拍了拍他的頭。雨聲里,遠(yuǎn)處傳來礦車駛過的哐當(dāng)聲,像在數(shù)著什么。
陳默背著書包往家走,雨打在藍(lán)書包上,發(fā)出沙沙的響。他摸出煙盒紙,借著偶爾閃過的車燈看上面的字:05
噸、五點(diǎn)半、裂縫、水泥糊、新記錄……
這些字像散落的珠子,他要把它們串成項(xiàng)鏈,套在兇手的脖子上。
路過礦務(wù)局家屬院時,他停住了。劉胖子的自行車靠在門口的老槐樹下,車筐里放著個黑色公文包
——
肯定裝著新的爆破記錄。
雨越下越大,打濕了他的頭發(fā)和衣服。他悄悄繞到家屬院后墻,那里有個排水口,夠他鉆進(jìn)去。藍(lán)書包太鼓,他解下來藏在灌木叢里,只揣著鉛筆頭和煙盒紙。
排水口里又黑又臭,陳默趴在地上,一點(diǎn)一點(diǎn)往前挪。污水浸透了衣服,冰涼刺骨,卻擋不住他心里的火。他想起父親的手,粗糙卻溫暖,總在冬天把他的手揣進(jìn)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