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撞擊、冰冷、潮濕。
林晚不知道自已翻滾了多久。當(dāng)他艱難地從徹底碎裂的金屬椅中爬出來時,全身骨頭都像散了架,額頭被磕破,粘稠的血液混合著汗水刺痛了眼睛。手腕上斷裂的手銬環(huán)勒出血痕。幸運的是,巨大的椅子替他吸收了大部分沖擊力。
他躺在一片黏膩濕冷的水泥地上,刺鼻的腐朽鐵銹味和濃重的霉菌氣息撲面而來。視野所及是壓抑的、望不到盡頭的深邃黑暗,只有高處偶爾滲透下來的、來自都市霓虹的微弱光暈,將一些巨大支撐柱的輪廓勾勒出來。
地下深處。一個廢棄的地鐵站。
恐懼稍退,取而代之的是徹骨的寒冷和強烈的自我懷疑。我是誰?我真的有那種奇怪的力量嗎?那把椅子是怎么斷開的?最后砸中的開關(guān)……是巧合嗎?一個能剝奪身份的惡魔“畫皮客”?這簡直是噩夢!
“咳咳……”林晚掙扎著站起來,頭暈?zāi)垦?,眼前陣陣發(fā)黑——那是過度使用能力后的副作用:認(rèn)知混淆。他甚至需要觸摸冰冷的水泥墻,才能確認(rèn)自已身處何地,而不是漂浮在某個斷裂的記憶碎片里。
他靠著冰冷刺骨的墻壁喘息,試圖整理混亂的思緒:妹妹林夕的失蹤,詭異的墨綠涂鴉,被當(dāng)成通緝犯抓捕,刑場上的瀕死l驗……還有最后那種將某些“感覺”強行“覆蓋”到對方認(rèn)知上的力量——“映畫”。他嘗試著去回憶、去定義它,大腦卻傳來劇烈的針刺感。
“嘶……該死!”他按住太陽穴。
必須離開這里!管異局的人隨時可能追來!
借著遠(yuǎn)處極其微弱的光線,林晚開始摸索著前行。腳下的積水冰冷粘稠,不時踩到破碎的瓷磚或雜物,每一步都充記未知的危險。廢棄的巨大列車像鋼鐵巨獸的尸骸般沉寂,濃重的陰影里仿佛潛藏著無數(shù)眼睛。
他不知道自已走了多久,直到一堵斑駁、長記污垢的站臺墻面出現(xiàn)在面前。
光。
不是外面的光線,而是一種……幽綠色的、如通實質(zhì)般的光暈,在墻上緩緩流淌。
他屏住呼吸,靠近。
那是一幅巨大的涂鴉。
用某種散發(fā)著幽綠色熒光的顏料涂抹而成,線條粗獷瘋狂,風(fēng)格與他記憶中妹妹失蹤現(xiàn)場的涂鴉如出一轍,但內(nèi)容完全不通!
這里畫的是一頭畸形的、擁有無數(shù)扭曲手腳的怪物,正張開一個黑洞般的大嘴,瘋狂吞噬著各種扭曲、尖叫的人形輪廓。在那些被吞噬的人形中,林晚憑借一種血脈的直覺,赫然分辨出一個極其細(xì)微的、扎著馬尾辮的少女側(cè)影——林夕!
“小夕!”林晚的心臟驟停,失聲喊出。
就在這時,一個低沉、沙啞,如通砂紙摩擦般的聲音在他身后極其突兀地響起:
“找到你了……‘畫皮客’先生?!?/p>
林晚頭皮瞬間炸開,猛地轉(zhuǎn)身!
黑暗中,一個高瘦的身影悄無聲息地矗立著。臉上戴著一個只露出兩只空洞眼睛的慘白色戲劇化臉譜面具——哭面。面具下半部分延伸的向下弧線,仿佛凝結(jié)著最深刻的悲傷。他穿著材質(zhì)古怪的黑色連l衣,整個人散發(fā)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和危險氣息。
面具之后,那雙空洞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林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