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已有好些家炭團店,石炭、木炭盡有。
秦州府臨河,有四通八達的碼頭,極為便宜從盛京運了石炭來販賣,石炭場也有意從秦州府挑選一二可靠富足的商家,一船石炭價格可不便宜,以沈家的家底要獨得這門買賣不可能,便另尋了出路,想與周家一同做這樁買賣來。
喜春自覺在做買賣上并不敏銳,比不得過世的夫君周秉被人稱贊的那般眼光獨到,但她想,沈周兩家論關(guān)系可是競爭關(guān)系,沈凌顯然是對周秉生妒,如此還能放得下身段來尋求合伙,可見這石炭自有他的過人之處。
諸位掌柜都是見多識廣之人,總是比她剛?cè)胄械亩?。“請諸位掌柜來,便是想請教請教,這石炭的買賣,到底能不能做?”
幾位掌柜商議了番,由一位曾跟著周秉走過商的掌柜出面說道:“少夫人許是不知,府城中用木炭者多,木柴者少,而在縣、鎮(zhèn)則木柴者多,木炭者少,皆因身處不同,府城城中家家院子不大,多用爐、小鍋燒飯,是以多用木炭,而在鎮(zhèn)上人家多有家畜飼養(yǎng),則需大鐵鍋,離山人家木柴、木炭易取之,遠之如縣中則買木柴、木炭?!?/p>
喜春從未聽說過這些,忍不住問:“可路途遙遠,如何把木炭柴火送至?若是靠人力一捆一捆販賣,遠不如府城碼頭的閑漢們一日掙得多。”
養(yǎng)著一把美胡須的掌柜點頭:“確實如此,是以賣薪者多是買上毛驢運送木炭、木柴,以村為例,多是送至縣里,府城的木炭木柴則由縣、府城周邊村里送至,我所知,城外還有人家專門燒了炭,運至城中鋪子,城中人家十有采買?!?/p>
他面露遺憾。
炭才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啊。
“官府一向?qū)μ康馁I賣管控嚴格,伐木者不得過度砍伐,每載立春、清明前后則種苗,違者答打三十,充金銀細軟,若不然”因為實在麻煩,若不然這樣的行當(dāng)豈有沒有周家的份。
至于喜春村中的販柴者,這等小打小鬧,只賺幾個銅板的買賣官府是不會管的。
掌柜想起前幾載隨著東家周秉去盛京的情形:“那時炭司才設(shè)立,石炭場運了好些石炭入炭司,據(jù)用過的說,這石炭來火快,時長且不留人。”
說的是若用石炭,便無需人時時刻刻守著火塘。
但這也是聽說,他不曾親眼見過,尋常人家家中,多是男主外女主內(nèi),廚房里的事兒還是得女子更清楚些,出自商人下意識的收集消息,這才知曉一二。
喜春打小就在廚房里打轉(zhuǎn),若說柴火燒飯這一方面,她自問不比別人知道的少。
喜春娘家用的便是大鐵鍋,每日要燒上一家大小的飯菜并不輕松,要摘菜,切菜燒飯,又得看著鍋中,又要盯著火塘里的柴火,不時給添上,忙得沒個停歇的時候,若那石炭當(dāng)真這樣神奇,能叫人能得一得閑,便是極大的減輕負累了。
便是喜春,若掌勺的是她,她也愿意花些銅板來買這石炭的,易地而處,換了各家的小娘子們,誰不愿的?
喜春只覺得心里頓時清明,仿若一扇新的大門朝她打開。只是這石炭具體如何,他們都不曾親眼見過,也無法輕易下了決定。
掌柜們建議,說官府辦事,茲事體大,又牽扯到越過盛京挑選商戶,并非幾日功夫就能定下,多則一年半載,少則數(shù)月才能定下來。
喜春過了秋分后便要啟程去盛京,正好親自觀過后再定下。如今不過夏至,到秋分還有三月余。
商定好石炭的事,諸位掌柜便告辭了。
夏至正是秋收時節(jié),府城外各家書院私塾已放了田假。周嘉、周澤兄弟請了許秀才入府親自指導(dǎo),平日旬假等與別的學(xué)子并無差別,早辰時一刻進學(xué),酉時正下學(xué),許秀才對他們兄弟十分耐心,授完課,親自把兄弟倆送出門。
幾步遠的廊下,喜春帶著巧云兩個立著。
“嫂嫂。”周澤大喊一聲,幾步小跑了來,周嘉眼中發(fā)亮,卻在人前顧忌著面子,小郎君小手提著自己的書籃,手心緊了緊,非得小步走了來,卻任誰都看得出他滿心高興。
“下學(xué)了?!毕泊航o兩位小郎君面子,輕易不在外人面前與他們嬉鬧,辱沒他們小男子漢的氣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