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里的風(fēng)像刀子似的,刮得電線桿子嗚嗚直叫喚。
曹雙飛蹲在房頂上,往煙囪根兒塞了把艾草。
這玩意兒防寒還驅(qū)邪,是屯里老人傳下來的法子。
遠(yuǎn)處興安嶺的輪廓在暮色中模糊起來,山頂?shù)姆e雪泛著幽幽的藍(lán)光。
雙飛!魏大軍在院墻外招手,氣象站老張捎信兒,今晚要鬧大煙炮!
曹雙飛三兩步躥下梯子,羊皮襖兜起一陣風(fēng)。他瞅了瞅天色,云層壓得低低的,像口倒扣的大鐵鍋。魏叔,咱隊(duì)里的牲口棚加固沒?
正忙活呢。魏大軍跺了跺腳上的雪,我家那窩豬崽才半個月,經(jīng)不起凍。
正說著,屯西頭突然傳來咣當(dāng)一聲巨響,接著是此起彼伏的狗叫。兩人對視一眼,抄起家伙就往那頭跑。拐過生產(chǎn)隊(duì)的糧囤,就見劉鐵柱家的柴火垛塌了半邊,三頭黑乎乎的玩意兒正在扒拉玉米秸。
熊瞎子!魏大軍一把拽住曹雙飛,別過去!帶崽的母熊!
月光下看得分明,兩大一小三頭熊正翻找過冬糧食。母熊人立起來足有兩米高,前掌上的白毛在黑暗中格外扎眼。它嗅到人味,喉嚨里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警告聲。
屯里的燈一盞接一盞亮起來。曹大山提著馬燈趕來,身后跟著十來個青壯年,有拿叉子的有拎棒子的,叮叮咣咣敲得震天響。
別敲!曹雙飛壓低聲音,受驚了更麻煩。他摸出銅哨輕輕一吹,哨音裹在風(fēng)里,竟像極了幼熊的嗚咽。
母熊果然停下動作,歪著腦袋朝聲源處張望。趁這工夫,曹雙飛貓腰鉆進(jìn)隔壁院子,從柴堆后頭拽出個破鐵桶,又掏出火石點(diǎn)燃了預(yù)備的松明子。
爹!把咱家那壇子三步倒拿來!他邊喊邊把松明子扔進(jìn)鐵桶,火焰騰地竄起老高。
魏大軍立刻會意,接過曹大山遞來的酒壇子,往火里倒了小半壇。霎時間,藍(lán)汪汪的火苗里騰起刺鼻的酒氣——這是用辣椒、狼毒和燒酒泡的驅(qū)獸藥,沾上皮毛能癢得野獸直打滾。
三頭熊被火光和氣味逼得連連后退。曹雙飛趁機(jī)又吹響銅哨,這次換了種急促的調(diào)子。小熊居然跟著哨音嗷嗷叫了兩聲,母熊猶豫片刻,終于帶著全家退進(jìn)了林子。
快!趁它們沒回頭!曹雙飛招呼眾人,老劉家還有豬崽沒?
劉鐵柱一拍大腿:可不!剛下窩的十二個!
大伙兒七手八腳在豬圈外圍起道火墻。曹雙飛把剩下的三步倒灑在稻草捆上,每隔十步放一個。魏大軍則帶人在屯口點(diǎn)了三堆松枝,滾滾濃煙順著風(fēng)往林子里灌。
這能管用?劉鐵柱搓著凍紅的手問。
曹雙飛剛要答話,魏素芳挎著籃子匆匆趕來:爹!娘讓我送這個來!籃子里是十幾個布包,聞著有股刺鼻的硫磺味。
你娘把壓箱底的雄黃都拿出來了?魏大軍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