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遙攥緊逍遙劍,指節(jié)因極致用力而泛出青白,指腹摩挲著劍脊上細密的紋路,那絲熟悉的溫潤觸感,竟難掩掌心的冰涼。劍身在幽綠魔火的映照下,原本流轉自如的青金色靈光微微發(fā)顫,仿佛也被裂隙后的兇煞氣息震懾,靈光邊緣泛起細碎的波動,與周遭凝滯的魔氣形成鮮明對比。
裂隙后,那道五丈高的黑色身影愈發(fā)清晰,周身纏繞的黑霧如同活物般翻涌,時而凝聚成猙獰的魔物虛影,時而化作尖銳的骨刺,每一根骨刺都泛著森寒的暗光,足有成人手臂粗細,尖端還殘留著未干涸的黑血,仿佛輕輕一刺,便能洞穿堅硬的山石。最懾人的是那雙猩紅眼眸,眸光如同淬了毒的利刃,死死鎖在任逍遙身上,貪婪與殺意交織纏繞,如同盯著獵物的猛虎,連周遭流動的魔氣都被這股目光凝滯,化作無形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他胸口,讓他呼吸都變得滯澀幾分。
他很清楚,此刻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兇險。天仙后期的魔威如同沉落的山岳,層層疊疊罩在頭頂,周身淡金色的帝力護罩被這股威壓碾得劇烈震顫,表面泛起的細密波紋越來越急促,如同狂風驟雨中的湖面,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破碎。更讓他心悸的是,裂隙中不斷溢出的精純魔氣,帶著毀天滅地的侵蝕力,正順著護罩縫隙瘋狂滲透,即便他拼力運轉《流云訣》,讓淡青色靈力在經脈中循環(huán)凈化,仍有一縷縷黑色魔氣如同附骨之疽,纏上經脈內壁,帶來陣陣尖銳的刺痛,連丹田內的帝力流轉都慢了半拍。
“絕不能等他沖破裂隙。”任逍遙心中念頭剛落,足尖便猛地點向地面,帝力順著腳掌轟然爆發(fā),腳下堆積的骸骨瞬間被震成齏粉,白色骨屑在空氣中彌漫,又被疾馳的身形帶起的勁風吹散。他借著力道化作一道青金色流光,朝著溶洞外疾馳而去,衣袂翻飛間,淡青色靈力與金色帝力交織成一層薄紗,將周身護得嚴嚴實實。
途經骨海時,腳下殘存的骸骨被踏得“咔嚓”作響,清脆的碎裂聲在死寂的淵底格外刺耳,卻很快被身后裂隙傳來的低沉怒喝徹底覆蓋。那怒喝如同驚雷炸響,震得溶洞巖壁簌簌落灰,大塊黑色巖石從頂部墜落,砸在骨海中濺起層層骨屑,連地面都跟著微微震顫;黑色魔氣順著裂隙瘋狂外涌,如同被激怒的潮水,在溶洞內掀起數(shù)丈高的魔浪,所過之處,巖壁上的幽綠魔火瞬間暴漲,卻又被魔浪狠狠吞噬,化作點點黑芒消散在空氣中,只留下刺鼻的焦糊氣味。
任逍遙不敢回頭,只將《流云訣》運轉到極致,淡青色靈力如同山間溪流般,裹著醇厚的帝力,順著經脈涌向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肉都被靈力與帝力滋養(yǎng),讓身形愈發(fā)迅疾。他的身影在骨海中靈活穿梭,避開堆疊如山的巨型妖獸骨殖——那些骨殖足有十丈長,粗壯的腿骨比成年人的腰身還要粗,骨頭上殘留的爪痕與咬痕依舊清晰,仿佛能窺見當年魔物爭斗的慘烈。衣袂翻飛間帶起的勁風,竟能將附著在骸骨上的黑色魔氣吹得四散,留下一塊塊干凈的骨面,卻又很快被新的魔氣覆蓋。
不過數(shù)息,任逍遙便沖出溶洞,朝著淵底上方掠去。上升的過程中,周遭的魔氣漸漸稀薄,身后的魔浪與怒喝也被呼嘯的風聲掩蓋,可那股源自天仙后期魔將的威壓,卻如同跗骨之蛆,始終縈繞在周身,讓他不敢有半分松懈。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威壓如同無形的鎖鏈,緊緊鎖定著自己,只要自己速度稍緩,便會被對方察覺蹤跡,到時候再想脫身,難如登天。
待任逍遙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淵底,裂隙后的黑色身影才緩緩抬起布滿骨刺的手掌。那手掌足有丈許寬,掌心縈繞著濃郁的黑色魔氣,魔氣中隱約能看到無數(shù)細小的魔紋在瘋狂蠕動,每一道魔紋都散發(fā)著毀天滅地的氣息,將周遭的空氣都腐蝕得“滋滋”作響?!稗Z隆”一聲巨響,魔氣凝成的巨掌狠狠拍向裂隙邊緣,淡金色的帝陣痕跡瞬間亮起,如同暗夜中燃起的火焰,試圖阻攔魔掌的沖擊,可面對天仙后期的魔威,那金色光芒卻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閃爍,光芒不斷黯淡,不過數(shù)息便只剩微弱的光暈,裂隙的寬度竟硬生生拓寬了半尺,更多精純的魔氣順著縫隙涌了出來,在溶洞內堆積成黑色的霧團。
“不過是地仙中期的修士,竟能持有帝陣殘片,還敢毀了本將麾下三名魔將!”沙啞的怒吼聲在溶洞內回蕩,帶著蝕骨的陰冷,震得地面上的骸骨都跟著顫動,不少細小的骨片從骨堆上滑落,發(fā)出細碎的聲響。身影緩緩后退,隨后微微仰頭,一道尖銳的哨聲從口中傳出——那哨聲不似人聲,反倒像魔物的嘶吼,穿透濃稠的魔氣,順著裂隙傳向魔界深處,在漆黑的魔界大地上回蕩。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數(shù)十道高矮不一的魔影便從裂隙中鉆出,密密麻麻地占據了溶洞大半空間。其中,有身高兩丈、覆著暗黑色鱗甲的魔兵,鱗甲縫隙中滲著墨綠色毒液,滴落在地面上,瞬間將巖石灼燒成小坑,他們手中握著生銹的魔矛,矛尖泛著森寒的暗光,散發(fā)著血腥氣;有身形消瘦、周身纏繞著幽綠魔火的魔師,他們的皮膚呈青黑色,指尖的魔火跳動間,能輕易將堅硬的巖石灼燒成黑灰,眼神中滿是暴戾與殘忍;為首的是兩名與此前魔將同階的戰(zhàn)力,他們身高三丈,周身魔威雖不及那道黑影,卻也帶著天仙初期的壓迫感,足以震懾仙界尋常修士,手中的尖刺魔刀上,還殘留著未干涸的修士血跡,顯然此前也斬殺過不少闖入魔淵的修士。
“隨本將加固魔氣,沖擊封??!今日務必撕開一道缺口,為后續(xù)魔界大軍入侵鋪路!”為首的魔將高舉尖刺魔刀,刀身上的猙獰魔紋瞬間亮起,黑色魔氣順著刀身瘋狂蔓延,如同藤蔓般纏繞在刀身上,與周遭魔兵、魔師的魔氣交織在一起,漸漸凝聚成一道直徑三丈的巨大黑色魔柱。魔柱中隱約能看到無數(shù)魔物的虛影在瘋狂嘶吼,每一道虛影都帶著嗜血的氣息,散發(fā)出令人心悸的壓迫感,隨后在魔將的操控下,如同出膛的炮彈般,狠狠撞向裂隙邊緣的帝陣痕跡。
“滋滋”的腐蝕聲瞬間響徹溶洞,如同強酸潑在金屬上,刺得人耳膜發(fā)疼,連空氣都被這股腐蝕力扭曲。淡金色帝紋在魔柱的沖擊下不斷消散,化作點點金芒融入空氣中,裂隙邊緣的巖石也開始剝落,露出內部漆黑的巖壁。可每當?shù)奂y即將徹底熄滅時,丹田內早已融入任逍遙體內的“封界門”殘片,便會隔著遙遠的空間,感受到帝陣痕跡的危機,傳來一絲微弱的共鳴。那絲共鳴如同溫暖的溪流,順著空間波動注入帝紋之中,讓黯淡的金色光芒重新亮起,勉強將魔柱的沖擊擋了回去,守住了最后一道防線。
魔將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咬牙再次催動體內的魔氣——他周身的黑色霧氣瞬間暴漲,魔柱的威力也隨之提升幾分,表面的魔物虛影愈發(fā)清晰,嘶吼聲也愈發(fā)響亮,再次朝著帝紋發(fā)起沖擊。接下來的時辰里,魔柱一次比一次狂暴,裂隙邊緣的巖石剝落得愈發(fā)嚴重,內部漆黑的巖壁上,原本沉寂的魔紋被魔氣滋養(yǎng),竟開始緩緩蠕動,如同活物般朝著帝紋蔓延,試圖吞噬帝紋的力量。
這般僵持了約莫一個時辰,魔將們的魔氣漸漸消耗大半,為首者的氣息明顯變得紊亂,臉色也愈發(fā)蒼白,手中的魔刀微微顫抖,魔柱的光芒也黯淡了不少,沖擊的力道也弱了幾分。而帝陣痕跡雖依舊微弱,金色光芒如同風中殘燭,卻始終未曾徹底破碎,如同一位堅守陣地的戰(zhàn)士,死死阻攔著魔氣的推進。
“可惡!這上古帝陣竟還有如此余威,不過是些殘存的紋路,竟能擋得住我等聯(lián)手!”為首的魔將氣得怒吼連連,手中的魔刀重重砸在地面,“轟隆”一聲,堅硬的巖石被劈出一道深不見底的溝壑,黑色魔氣順著溝壑蔓延,將周圍的巖石都染成了黑色。他很清楚,再強行沖擊下去,麾下的魔兵、魔師只會損耗殆盡,到時候不僅無法沖破裂隙,還會折損魔界的戰(zhàn)力;更重要的是,魔界那邊尚未完成大規(guī)模入侵的準備,此刻暴露過多戰(zhàn)力,只會給仙界修士留下防備的時間,這般得不償失的事,他絕不會做。
最終,魔將只能咬牙下令:“撤!留下十名魔兵駐守此處,日夜用自身魔氣侵蝕封印,絕不能讓這殘陣恢復一絲力量!其余人隨我退回魔界,待集齊更多魔眾與魔氣,再徹底沖破這破陣!”話音落下,兩名魔將率先轉身,帶著剩余的魔眾鉆入裂隙,黑色身影很快消失在魔界的黑暗中;只留下十名魔兵手持魔矛,圍繞著裂隙盤膝而坐,緩緩閉上雙眼,將自身僅存的魔氣源源不斷地注入帝陣痕跡之中。淡金色的紋路在魔氣的持續(xù)侵蝕下,光芒愈發(fā)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熄滅。
而此刻的任逍遙,已沖出魔淵,站在黑瘴山脈的半山腰。山間的瘴氣比淵底稀薄許多,卻仍帶著淡淡的陰冷,吹在臉上如同冰絲劃過,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抬手拂去衣袂上的骨屑與魔氣,目光轉向身后那片被暗紫色瘴氣籠罩的巨淵——瘴氣如同活物般翻滾,隱約能看到黑色的魔氣從淵底升起,與瘴氣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道旋轉的氣旋。
憑借著與“封界門”殘片的共鳴,任逍遙能清晰地感受到從淵底傳來的陣陣狂暴魔威,以及那若有若無的帝陣共鳴——那共鳴中帶著一絲虛弱與顫抖,顯然,魔物正在瘋狂沖擊“封界門”的殘留封印,封印已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一股寒意順著脊背蔓延,直抵丹田,讓任逍遙周身的帝力都微微一滯。他終于徹底明白,魔界的威脅遠比自己想象中緊迫:天仙后期的魔將蟄伏在裂隙后,隨時可能帶著更多魔眾沖破裂隙;源源不斷的魔物能通過縫隙潛入人間界與仙界,殘害生靈;而“封界門”的殘痕早已不堪重負,僅憑殘片的共鳴,根本無法長久支撐。若再不能盡快集齊所有帝陣殘片,待封印徹底破碎,魔界大軍涌入兩界,必將掀起一場生靈涂炭的浩劫,到時候再想挽回,便難如登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