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爾感到周圍的空氣幾乎要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
但她知道,此刻退縮,將前功盡棄。
她緊緊攥住了衣襟下那柄匕首,仿佛能從那微弱的風(fēng)息中汲取力量,鼓足此生最大的勇氣。
“因為如今的蒙德……如今的蒙德人被困在這座城市里,如同籠中之鳥,失去了天空,陛下,民眾需要的不僅僅是活下來,他們需要自由!”
她的聲音在神威的壓迫下顯得有些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我懇請陛下……開放風(fēng)墻!讓愿意出去的人能夠出去,讓愿意留下的人安心留下!給予您的子民……選擇的權(quán)力!”
將心中最大的悖逆之言吼出后,薇爾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胸膛劇烈起伏,等待著神明的雷霆之怒。
然而,預(yù)想中的風(fēng)暴并未立刻降臨。
迭卡拉庇安靜靜地看著她,眼神中的冷意似乎收斂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仿佛在看待不懂事孩童般的……憐憫?
“自由?選擇?”他重復(fù)著這兩個詞匯,語氣中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理性,“你方才親口所言,外界冰雪嚴寒,常人連一天都難以支撐。而此次外出者近百人,歸來卻不足七十,三十四人埋骨風(fēng)雪。此乃血淋淋之事實?!?/p>
他的目光變得極具穿透力,仿佛在拷問薇爾的靈魂:
“汝口中那需要‘自由’與‘選擇’的普通人,當(dāng)他們懷著所謂的‘自由’踏上那片死地,結(jié)果如何?你親眼所見?!?/p>
薇爾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在對方那基于“現(xiàn)實”與“保護”的冰冷邏輯面前,一時竟找不到更有力的言辭來反駁。
她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感,一種理念與力量層面的巨大鴻溝。
她所追求的“人的活力與可能性”,在對方所堅持的“群體的存續(xù)與穩(wěn)定”面前,顯得如此蒼白和……不切實際。
然而,沉默并非屈服。
在令人窒息的威壓與理念的絕對差距面前,她猛地挺直了脊梁,抬起了頭,目光不再閃躲,直直地迎向那雙蘊含著風(fēng)暴的眼眸。
她沒有再說話,但那份無聲的抗?fàn)帲瑓s比任何言辭都更加堅定。
看到她這出乎意料的反應(yīng),迭卡拉庇安不禁輕咦一聲。
“你可是心有不服?”
薇爾深吸一口氣,壓下胸腔內(nèi)翻涌的情緒。
“不敢說不服。陛下所言,皆是事實?!?/p>
她話鋒一轉(zhuǎn),目光灼灼:
“但我依然認為,蒙德之人,不該如同溫順的羔羊,被永遠圈養(yǎng)在一方看似安全的圍欄之內(nèi),他們應(yīng)該有知曉外界真相的權(quán)利,哪怕這會付出代價,而非在麻木的‘安穩(wěn)’中,逐漸失去生而為人的尊嚴?!?/p>
“羔羊……圍欄……”
迭卡拉庇安幾乎是立刻就想起了不久之前,那個同樣坐在此處的異鄉(xiāng)旅人,用同樣帶著批判意味的口吻,評價他治下的子民為“被圈養(yǎng)的羔羊”。
白啟云的話語與眼前這位女性反抗者的心聲,在這一刻詭異地重疊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