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逸轉頭看向身旁這位平日里溫婉如水的女子,此刻卻展現出如此剛烈決絕的一面,心中百感交集。他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氣血,對著柳如煙沉聲道:「如煙,此魔非同一般,你……」
「我明白?!沽鐭熭p輕搖頭,目光卻無比堅定,「林逸,有些路,需要一起走。有些敵人,需要一起面對。今日,我與你并肩作戰(zhàn)!」
那黑云中的魔道至尊似乎被柳如煙的舉動激怒,發(fā)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不知死活的螻蟻!既然你們急著送死,本尊便成全你們!」
隨著咆哮聲落,那翻涌的黑云驟然加速旋轉,一個更為龐大、更為凝實的黑色魔爪再次探出,比先前那血色魔爪不知恐怖了多少倍,帶著毀天滅地的氣息,朝著林逸與柳如煙當頭抓下!林默與云夢仙子見狀,亦是面色大變,各自催動法寶,準備拼死一搏!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
那聲音仿佛自九幽煉獄最深處刮來的寒風,裹挾著能凍結靈魂的無盡殺意,一字一句,都似利刃般剮過眾人的心神。翻涌的黑云之中,一道龐大到難以想象的輪廓緩緩凝聚,如同一尊亙古魔神降臨,其散發(fā)出的氣息磅礴而暴虐,恐怖得仿佛要將這方天地生生壓塌、碾碎!連光線都在那輪廓周圍詭異地扭曲,空氣凝滯如鐵,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緊接著,那漫天黑云之中,一道低沉而沙啞的笑聲轟然炸響,猶如萬千兇魂同時咆哮,化作滾滾音雷,震得林逸、云夢仙子、以及不遠處的林默和柳如煙耳膜劇痛,氣血翻騰。柳如煙更是俏臉煞白,若非林默眼疾手快扶了她一把,險些癱倒在地。
那聲音帶著戲謔眾生的高傲與徹骨的惡意,一字一頓地說道:「區(qū)區(qū)螻蟻,也敢在本座面前妄言大道無疆?可笑至極!今日,本座便讓爾等螻蟻,好好見識一番,何為真正的,永無止境的絕望!」
話音未落,蒼穹之上,那濃稠如墨的黑云猛然從中裂開一道猙獰的巨口,仿佛天空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硬生生撕裂!一只遮天蔽日的魔掌從中悍然探出!那魔掌通體漆黑,繚繞著不祥的黑煞魔氣,每一寸肌膚都仿佛由萬千怨魂凝聚而成,散發(fā)著令人作嘔的腐朽與毀滅氣息。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魔掌掌心,一只猩紅的獨眼豎瞳猛然睜開,瞳孔中閃爍著妖異的血光,似有無數冤魂在其中沉淪哀嚎,流轉著足以令心志最堅定者也心神失守的詭異魔力,死死鎖定了林逸!魔掌所過之處,虛空震顫,竟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肉眼可見的空間漣漪如水波般蕩漾開來,仿佛隨時都會被這恐怖的威勢徹底撕裂。
林逸只覺一股山岳般的恐怖壓力當頭罩下,心臟不受控制地狂跳,體內靈力在剎那間運轉到了極致。他額角青筋根根暴起,豆大的冷汗如斷線珍珠般滾落,浸濕了鬢角。他死死咬著牙關,雙腿微微顫抖,卻依舊倔強地挺直了脊梁,決不肯在這魔威之下屈膝半分!
他感覺到丹田深處,那沉寂已久的上古神器似乎也感應到了這股致命危機,微微震顫了一下,透出一絲微弱的暖流,但這暖流在這滔天魔威面前,渺小得如同滄海一粟。他手中長劍發(fā)出一聲不甘的清冽悲鳴,淡金色的護體符文自劍身之上瘋狂涌出,交織成一道略顯單薄的光幕,竭力將他護在其中,光幕在魔威的壓迫下明滅不定,岌岌可危。
「妖魔休得猖狂!」云夢仙子見狀,清麗的容顏上柳眉緊蹙,再也顧不得隱藏任何實力。她嬌叱一聲,素手疾揚,手中那柄通體瑩白的仙劍發(fā)出一聲高亢劍鳴,瞬間化作一道璀璨至極的匹練寒光,劍意凜然,直刺那魔掌掌心的猩紅豎瞳!
「天地正氣,浩然長存,劍破萬邪!」她口中低喝,劍光如九天銀河倒瀉,攜帶著她畢生修煉的磅礴靈力,竟真的硬生生撕裂了那股令人窒息的沉重威壓,在漆黑的魔氣籠罩下,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代表著正道不屈意志的軌跡!
然而,那道凝聚了云夢仙子全部修為與希望的劍光,在即將觸及魔掌的剎那,那魔掌中心的猩紅豎瞳中閃過一絲極度輕蔑的血芒。
「哼,螢火之光,也敢與本座這九幽冥月爭輝?不自量力!」那低沉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充滿了不屑與嘲弄。只見那遮天魔掌僅僅是五指微微一攏,做了一個虛握的動作。
剎那間,方圓百里的天地靈氣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瞬間抽空,化作肉眼可見的洪流,盡數被那魔掌吞噬!云夢仙子發(fā)出的那道璀璨劍光,在失去了天地靈氣的支撐后,如同無根浮萍,光芒急劇黯淡,隨即發(fā)出一聲哀鳴,被一股無形而磅礴的力量硬生生碾成了漫天光點,如夢幻泡影般消散于虛無。
「噗!」云夢仙子嬌軀劇震,如遭萬鈞重錘轟擊,一口鮮血抑制不住地從口中噴出,灑落在潔白的衣裙上,宛如雪中紅梅,觸目驚心。她俏臉瞬間蒼白如金紙,氣息萎靡到了極點,身形控制不住地向后踉蹌倒退,險些從空中跌落。連她手中的仙劍也發(fā)出一聲哀鳴,光華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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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子!」林逸睚眥欲裂,只覺一顆心像是被無數鋼針狠狠攢刺,痛得他幾乎無法呼吸。他怒吼一聲,不顧一切地向前一步跨出,堪堪扶住了云夢仙子搖搖欲墜的嬌軀。
入手處,她的肌膚冰冷得嚇人,生命氣息亦在飛速流逝,林逸心中一顫,一股難以言喻的狂怒與殺意如同火山般自心底最深處爆發(fā),直沖天靈蓋!那股怒火中,甚至夾雜著一絲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源自神器的暴戾氣息。
他猛地抬起頭,雙目赤紅如血,布滿了猙獰的血絲,死死瞪著蒼穹上那只散發(fā)著無盡兇威的魔掌,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字一句地從牙縫中迸出:「你這該死的老怪物!欺人太甚!有本事沖著小爺來!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下此毒手,算什么蓋世魔尊?!」他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嘶啞,卻帶著一股玉石俱焚的決絕。
云夢仙子被林逸扶住,氣息微弱地靠在他懷中,聽到他這番話,蒼白如紙的臉上閃過一抹極為復雜的神色,有感動,有焦急,更有深深的絕望與無力。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抓著林逸的衣袖,聲音細若蚊蚋,卻帶著難以掩飾的恐懼與顫抖:「林逸……不要……不要再激怒他……此魔……乃是傳說中的……滅世魔尊……其實力……遠非我等……所能想象……快……快走……」
「怕他作甚?不過一死罷了,今日便與他拼個魚死網破,也好過窩囊赴死!」林逸強忍著五臟六腑傳來的劇痛,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鮮血順著嘴角不斷溢出,但他臉上卻綻放出一抹近乎瘋狂的倔強冷笑。
他扶著云夢仙子的手微微收緊,掌心因過度用力而泛白,似是想從這微弱的接觸中汲取一絲力量,也似是在給自己注入破釜沉舟的勇氣。他艱難地轉過頭,目光如炬,望向一旁始終沉默不語、臉色蒼白的林默,聲音因傷勢而沙啞卻字字鏗鏘:「師弟,這魔頭兇殘至極,你我兄弟今日若不聯手死戰(zhàn),恐怕連一絲生機都尋不到!你,可敢與我并肩,殺出一條血路?」
林默聞言,深邃的眼眸中光芒急劇閃爍,緊抿的嘴唇顯示出他內心的掙扎與衡量。片刻的死寂之后,他緩緩抬起頭,那張素來冷靜淡漠、幾乎不見情緒波動的臉上,此刻竟罕見地浮現出一抹決絕與悲壯。
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堅定:「師兄,事已至此,生死關頭,還說什么敢與不敢?今日我林默若退縮半步,他日有何顏面去見師門列祖列宗,有何顏面自稱正道修士!」
話音未落,只聽「鏘」的一聲龍吟,他手中那柄陪伴多年的長劍已然出鞘,劍身之上靈光急劇流轉,一道道玄奧的陣法符文逐一點亮,劍氣吞吐不定,散發(fā)出沉穩(wěn)如山岳、鋒銳如寒冰的凜冽氣息。
「好!說得好!不愧是我林逸的師弟!」林逸眼中迸發(fā)出一抹熾熱的贊許之色,仿佛胸中也燃起了一團火焰,暫時壓下了體內翻涌激蕩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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