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422章 一語誅心（第1頁）

可是，為什么？

為什么這枚棋子的隕落，會讓她的棋盤天翻地覆？

為什么這一次的犧牲，會讓她的琉璃道心，出現(xiàn)一道如此清晰、如此猙獰的裂痕？

一滴晶瑩的淚珠，毫無預(yù)兆地從她美得不似凡塵的眼眸中滑落，劃過她沾染了血跡的臉頰，最終滴落在林逸冰冷的唇上。

那滴淚，滾燙，咸澀。

仿佛要將她心中那座屹立了多年的冰山，徹底融化。

她那堅不可摧的道心，在這一刻，碎了。

可是，當(dāng)這個一直被她認(rèn)為是「投機(jī)取巧」、「心術(shù)不正」，甚至有些「貪戀紅塵」的師弟，用他溫?zé)岬男靥牛瑸樗@枚「更重要」的棋子擋下那足以洞穿山巒的致命一擊時，她那堅如磐石、古井無波的道心，第一次，出現(xiàn)了一道細(xì)微的、卻無比清晰的裂痕。

他憑什么？

他圖什么？

圖她云夢仙子的青睞？圖宗門那點可憐的獎賞？還是圖那死后虛無縹緲的英雄之名？

不……都不是。

云夢仙子腦海中，不受控制地閃過了林逸最后那一刻的眼神。那雙總是帶著些許輕佻和不羈的眸子里，沒有貪婪，沒有算計，甚至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那里面，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深沉如海的疲憊，和一絲……如釋重負(fù)的解脫？

就像一個背負(fù)了太多重?fù)?dān)的旅人，跋涉了太久太久，終于可以卸下沉重的行囊，在這片沾滿血腥的土地上，就地長眠。

這個念頭如同一根淬了劇毒的冰刺，狠狠扎進(jìn)了云夢仙子的心臟，讓她渾身一顫。

他……一直都很累嗎？

一幕幕被她忽略、被她鄙夷的畫面，此刻卻無比清晰地在腦海中翻涌。

她忽然想起，入門考核時，他為了得到那顆最基礎(chǔ)的淬體丹，被妖獸追得滿山跑，最后渾身是傷，衣衫襤褸，卻依舊死死攥著丹藥，笑得像個傻子；想起他為了賺取靈石，沒日沒夜地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煉制符箓，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雙眼布滿血絲，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工蟻；想起他明明修為遠(yuǎn)不如林默，卻總是不服輸?shù)匾淮未伟l(fā)起挑戰(zhàn)，一次次被輕易擊倒，又一次次在眾人的嘲笑聲中，倔強(qiáng)地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

她一直以為，那是他對名利的追逐，是底層修士刻在骨子里的汲汲營營。

可現(xiàn)在，她不確定了。

一個真正貪生怕死、追名逐利的人，會在化神強(qiáng)者那毀天滅地的一擊面前，毫不猶豫地、以血肉之軀，為他人鑄成一道防線嗎？

「你……」

云夢仙子喉嚨干澀得像是要冒出火來，一個字卡在喉間，再也說不下去。她感覺到，有什么東西，正從自己那雙總是清冷如月、俯瞰眾生的眼眸中，不受控制地決堤、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