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了頓,轉(zhuǎn)過頭來,月光勾勒出他深邃的輪廓,那雙眸子在黑暗中亮得驚人,他迎上云夢仙子探究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戲謔而又復(fù)雜的笑容:「再說,我可不想讓冰清玉潔的云夢仙子,把我當(dāng)成一個嗜殺成性的魔頭?!?/p>
這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的湖面,讓云夢仙子心中泛起圈圈漣漪。她下意識地避開了林逸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垂下眼簾,看向遠(yuǎn)處被濃重黑霧籠罩的亂葬崗,聲音清冷地提醒道:「影衛(wèi)很快就會追來,我們該走了?!?/p>
「不急?!沽忠輩s搖了搖頭,他身形一縱,輕飄飄地落在那座破廟最完整的一根橫梁上,如同棲息在枝頭的夜鳥。
他隨意地坐下,從儲物戒指里拿出一壺陳釀,仰頭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順著喉嚨滑下,帶來一絲暖意。他愜意地舒了口氣,笑道:「好戲即將開場,我們作為親手布置舞臺的導(dǎo)演,怎能不找個最好的位置,親眼看著大幕拉開呢?」
云夢仙子一怔,抬起那張絕美的臉龐,清輝般的月光灑在她身上,讓她宛如月宮仙子,不染凡塵?!改阋粼谶@里?」
「當(dāng)然?!沽忠菖牧伺纳磉叺奈恢?,發(fā)出「砰砰」的輕響,「此地視野開闊,正對入口,是絕佳的觀景平臺。來,仙子,上來陪我喝一杯。就當(dāng)是……為我們即將到來的‘死亡’,提前踐行。」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看透生死的灑脫,仿佛接下來要面對的不是血煞宗最精銳的追兵,而是一場早已寫好劇本的皮影戲。
云夢仙子凝視著他,月光下,他俊朗的側(cè)臉線條分明,那雙總是閃爍著精明與算計的眸子,此刻卻被月色洗滌得格外清亮,深處似乎還藏著一絲她看不懂的寂寥。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人,身處絕境,卻依舊談笑風(fēng)生,將生死玩弄于股掌之間。這份膽魄與從容,讓她感到陌生,卻又生出一絲莫名的信賴。
沉默了片刻,她終究還是腳尖在地面輕輕一點,白色裙袂隨風(fēng)飄舞,身形如同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悄無聲息地落在了他的身邊。
她沒有去接林逸遞過來的酒壺,只是學(xué)著他的樣子坐下,雙腿懸空,靜靜地將目光投向了亂葬崗那如同巨獸之口的入口處。
風(fēng),帶著遠(yuǎn)處尸骸的腐朽氣息和泥土的腥味吹來,撩動著兩人的發(fā)梢與衣角。他們并肩坐在破敗的屋檐之上,一個悠然飲酒,一個靜默如蘭,誰也沒有再說話。
頭頂是冰冷殘缺的彎月,腳下是沉睡了千百年的枯骨與夜風(fēng)中飄蕩的無主冤魂,遠(yuǎn)處,是正急速逼近的濃烈殺機。
這幅畫面,詭異、蕭索,卻又在冥冥之中,透著一股驚心動魄的和諧。
與此同時,亂葬崗?fù)鈬拿芰种小?/p>
七道黑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靈,在林間飛速穿梭,他們的腳步落在厚厚的腐葉上,竟沒有發(fā)出一絲一毫的聲音。他們便是韓無忌手中最鋒利、最隱秘的刀——影衛(wèi)。
為首的,是影衛(wèi)統(tǒng)領(lǐng),代號「影一」。他身形干瘦如竹竿,臉上戴著一張沒有任何花紋的青銅面具,只露出一雙宛如鷹隼般銳利且毫無感情的眼睛。
「統(tǒng)領(lǐng),」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出現(xiàn)在他身后,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動了林中的精怪,「前方三百丈,目標(biāo)留下的血氣和靈力波動突然變得強烈而混亂,痕跡一路延伸向那片區(qū)域。從跡象判斷,目標(biāo)身受重傷,正在亡命奔逃?!?/p>
影一猛地抬起右手,五指張開。一個簡單的手勢,身后六道黑影瞬間定格,仿佛七尊蟄伏在黑暗中的石雕,與周圍的枯樹、陰影完美地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