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很快就弱了下去,凄厲的求饒聲在大廳內(nèi)回蕩,卻又在瞬間最終化為幾縷微不可聞的魂魄哀鳴,被卷入了天空的血河之中,成為了這恐怖大陣新的養(yǎng)料。
那幾名血煞宗的頭目,就像被投入烈火中的冰雪,連掙扎都顯得徒勞。他們的血肉、筋骨、乃至魂魄,都在那猩紅的光柱中被寸寸分解,化作最精純的能量,倒灌回空中的血河大陣。
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他們便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化作飛灰,消散于風(fēng)中,仿佛從未存在過。
血光散去,原地只剩下幾灘焦黑的人形印記,連一絲骨灰都未曾留下。
天地間,重歸死寂。只有林逸孤身一人,站在那陽光之下,身影卻被拉得無比修長,仿佛一座亙古不化的冰山。
做完這一切,林逸面無表情地抬起手,輕輕一招。
那覆蓋了整座山谷的血色天幕,仿佛收到了指令的巨獸,開始緩緩收斂。漫天血光化作億萬道纖細(xì)的血絲,如百川歸海般倒卷而回,最終在他掌心凝聚成一枚巴掌大小、布滿詭異血色紋路的暗紅色陣盤。陣盤上,最后一縷血光隱沒,恢復(fù)了古樸無華的模樣。
失去了陣法的壓制,清冷的夜風(fēng)終于得以重新灌入這片修羅場。風(fēng)卷起大廳內(nèi)那濃郁到幾乎凝成實質(zhì)的血腥氣,混雜著焦糊與怨毒的氣息,足以讓任何心志不堅的人當(dāng)場嘔吐昏厥。
然而林逸卻像是根本聞不到這股味道,他甚至沒有再看一眼腳下這片由他親手造就的人間地獄,只是漠然地轉(zhuǎn)過身,一步一步,踏著黏稠的血泊,走出了大廳。
殿門之外,月華如水。
云夢仙子一襲白衣,靜靜地懸浮在半空中,清冷的月光灑在她身上,仿佛為她披上了一層圣潔的銀紗,讓她顯得愈發(fā)不染塵俗,與身后那座血腥魔窟形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她顯然是在等他。
林逸身形一動,無聲無息地飛到她的身側(cè),與她并肩立于夜空之下。兩人都沒有說話,一時之間,只有山風(fēng)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沉默,像一張無形的網(wǎng),籠罩著彼此。
最終,還是林逸率先打破了這份沉寂,他的聲音里已經(jīng)聽不出絲毫剛才的殺伐之氣,恢復(fù)了慣常的平淡:「今夜,多謝仙子出手相助?!?/p>
「我并未做什么?!乖茐粝勺虞p輕搖頭,她那雙宛如寒潭的眸子望向遠(yuǎn)方的天際,那里,正是青云門的方向?!改愕氖侄危h(yuǎn)比我想象的更……果決。倒是你那位師弟,林默,應(yīng)該也快到了?!?/p>
提到「林默」這個名字,林逸的眼神不易察覺地閃動了一下。
他當(dāng)然知道,血煞宗設(shè)下這個局,真正的目標(biāo)是青云門的天之驕子林默。自己,不過是恰逢其會,被卷入的添頭??扇缃?,主謀韓無忌死了,整個分舵被自己連根拔起,林默這一趟注定要撲個空。
這算不算是……自己又一次,干脆利落地?fù)屧诹怂那懊妫?/p>
一絲夾雜著快意與苦澀的復(fù)雜情緒在林逸心底升起,但很快便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他來了也好。」林逸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語氣里帶著一絲嘲弄,「正好讓他親眼看看,免得宗門那些長老們,又以為我林逸只會惹是生非,還得勞煩他們眼中的寶貝疙瘩來給我收拾爛攤子?!?/p>
云夢仙子冰雪聰明,豈會聽不出他話語中的怨氣。她轉(zhuǎn)過頭,清冷的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而深入地審視著他:「你很介意宗門對你的看法?」
「介意?」林逸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輕笑出聲,「我為何要介意一群老頑固的看法?他們愿意把林默捧上天,那是他們的事。我走我的陽關(guān)道,他過他的獨木橋,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他話說得灑脫,可那份刻意表現(xiàn)出的灑脫,反而欲蓋彌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