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僅將自己塑造成了忍辱負(fù)重、為民除害的悲情英雄,還將所有的臟水都潑到了他的身上,甚至不惜敗壞天劍門的名譽(yù),將他最在意的師弟林默也牽扯了進(jìn)來,試圖將他們徹底釘死在修仙界的恥辱柱上。
他閉關(guān)的這段時間,外面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他林逸,已經(jīng)從一個天劍門弟子,變成了一個人人得而誅之的「修仙界公敵」。
「客官,您的菜來了!」店小二端著一個托盤,將幾樣色澤鮮亮的招牌菜放在桌上,香氣撲鼻。
林逸抬起頭,臉上瞬間浮現(xiàn)出一抹溫和的笑容,仿佛剛才那些污言穢語從未入耳。他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塊碎銀子,隨手丟了過去。
「小二哥,辛苦了。」他的笑容恰到好處,看不出絲毫異樣,「跟你打聽個事兒,剛才聽鄰桌的幾位大哥說得熱鬧,那個……蘇婉兒仙子,現(xiàn)在究竟在何處?。咳绱藗b肝義膽的仙子,我們兄弟二人也想去瞻仰一番她的風(fēng)采?!?/p>
店小二眼疾手快地接過銀子,掂了掂分量,臉上的笑容頓時燦爛了數(shù)倍,湊近了些,壓低聲音道:「這位客官,您可問對人了!蘇仙子現(xiàn)在可是咱們正道修士的楷模?。÷犝f啊,她為了追捕那魔頭林逸,不辭辛勞,正在聯(lián)合各路英雄豪杰,準(zhǔn)備在‘?dāng)嘣粕健O(shè)下天羅地網(wǎng),要一舉將那魔頭擒殺!」
「斷云山?」林逸的指節(jié)無意識地敲了敲桌面,重復(fù)了一句。
「對!就是城外向西三百里的斷云山!」店小二抬手指了指窗外遠(yuǎn)方的山巒輪廓,「據(jù)說蘇仙子已經(jīng)廣發(fā)英雄帖,邀請?zhí)煜铝x士于三日后在斷云山下的‘聚義莊’會合,共商除魔大計呢!二位要是想去,可得趕早啊!」
「多謝小二哥了?!沽忠蔹c(diǎn)了點(diǎn)頭,笑容不變。
店小二哈著腰,心滿意足地退下后,云夢仙子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里帶著壓抑到極點(diǎn)的怒火與焦急:「蘇婉兒好惡毒的心思!這分明就是一個為你量身定做的陷阱!她將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再以正義之名設(shè)下埋伏,屆時整個修仙界都會成為她的幫兇,你若現(xiàn)身,必然會陷入萬劫不復(fù)的重圍!」
「我知道?!沽忠輮A起一筷子青翠欲滴的炒青菜,放進(jìn)嘴里,細(xì)細(xì)地咀嚼著,神情自若,仿佛在品嘗什么絕世佳肴。那份從容,與周圍沸沸沖天的聲討形成了無比詭異的對比。
「你知道你還……」云夢仙子急得快要站起來。
「急什么?」林逸終于放下筷子,抬眼看著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得令人心悸的弧度,「她把戲臺都搭好了,鑼鼓都敲響了,請了全天下的觀眾,我這個‘主角’要是不去登臺唱一出壓軸好戲,豈不是太讓她,也太讓這些‘熱心’的觀眾們失望了?」
云夢仙子看著他眼底那片深不見底的寒芒,心頭猛地一凜。她知道,林逸動了真怒。但這種怒火,不再是過往那種會讓他失去理智的暴怒,而是一種冷靜到極點(diǎn)的殺意。如同萬載玄冰之下,奔涌著足以顛覆一切的暗流。
「可是,那里必然是龍?zhí)痘⒀?,是刀山火海……」她依舊無法放下?lián)鷳n。
「龍?zhí)痘⒀ǎ惨J一闖?!沽忠莸穆曇舨淮?,卻擲地有聲,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他拿起茶壺,為自己和云夢仙子各斟了一杯茶,動作沉穩(wěn)。
「她以為,占據(jù)了‘大義’的名分,就能立于不敗之地嗎?」他端起茶杯,看著杯中倒映出的自己那張平靜的臉,輕聲道:「她以為,用謊言蒙蔽了天下人,謊言就能變成真實(shí)嗎?」
他頓了頓,目光穿過喧鬧的酒樓,望向窗外斷云山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鋒銳無匹的光。
「她想用天下人的嘴來審判我,那我就去她搭好的法場上,當(dāng)著天下人的面,親手撕碎她的謊言,扯下她那張偽善的面具。我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誰,才是那個真正該被千刀萬剮的小丑?!?/p>
他頓了頓,目光望向窗外,那里是青石城的喧囂,人間煙火氣混雜著修士往來的靈力波動,構(gòu)成一幅生動的畫卷。林逸的目光卻仿佛穿透了這一切,望向了更遙遠(yuǎn)、更深邃的未知之處。
「我正好也想讓天下人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道’,什么又是披著正義外衣的虛偽?!顾穆曇舨桓撸瑓s字字鏗鏘,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決絕。
「她想審判我,那就要看她,以及那些自詡為英雄豪杰的跳梁小丑,有沒有這個資格,接下我的劍!」
這一刻,云夢仙子心中的最后一絲擔(dān)憂也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