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再搖頭,他點了點硯臺,叫小段磨墨。
小段還想說些什么,但是把嘴閉上了,站在桌子邊,苦大仇恨地開始磨墨。
他捏著墨錠,很用力,刮著硯臺發(fā)出刺耳的聲音。不均勻的墨濺了出來,弄得小段手上都是。
小段心里好煩,他撂下墨錠,用力擦著手。
“啪”的一下,裴再拿筆桿敲在小段的手上,敲得他手背上紅了一道。
“干嘛!”小段不耐煩道。
裴再將他摁在座位上,干凈的布巾沾了水,溫溫的,蓋在小段手上。
他細(xì)細(xì)地把小段每一個手指頭都擦干凈。
“臨大事須有靜氣,心不能亂,心一亂,做什么事都不成了?!?/p>
小段抬眼看著裴再,裴再一雙眼睛沉靜似深淵,他細(xì)致的緩慢地擦干凈小段的手,撥弄了兩下他手上的長命縷。
鈴鐺發(fā)出清脆的聲音,裴再看著他,“去睡一會兒?!?/p>
小段窩在窗下的榻上,盯著燈罩子發(fā)呆,燭火的光在他眼里變得模糊而溫和,裴再仍坐在那里。
小段睡著了,他是被聲音驚醒的,醒來時身上蓋著一個薄毯。
天還沒亮,先回來的是不咎。
不咎拿到了賬目,一頁一頁的賬目,染著血沁著紅,一筆筆銀錢往來,后面都有印章做憑證。
這么一本東西,要砍的腦袋要灑的血足夠染紅河堤的每一寸土地。
小段抱著毯子坐在榻上發(fā)呆,天將明的時候,不鑒回來了。
他一身黑衣短打,背著渾身上下被血浸透的柳楊。柳楊還活著,血順著她垂落的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他們按照紅紅描述的兩人分散的地方,奇襲了城外衡王的別院,在那里救出了柳楊。
“我們趕著救人,鬧出來的動靜不小,只怕已經(jīng)打草驚蛇了?!?/p>
“三百萬兩,這不是那么容易填上的虧空?!迸嵩僬酒鹕恚聪蛱爝厺庵氐幕婚_的黑暗,道:“該上朝了?!?/p>
這天的早朝,裴再的奏折如平地驚雷,炸開了不少人昏昏欲睡的眼睛。
皇帝蒼白的臉上沒有血色,他皺著眉看向工部尚書,“可有此事?”
工部尚書額頭一層薄汗,他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老臣冤枉??!”
衡王站在最前面,“回陛下,貪墨河堤銀兩是大事,僅憑裴大人一面之詞不夠吧。即使有一本所謂的賬目,可是一無人證二無苦主,如何就能斷定裴大人說的是真的呢?”